第398章 要阿懿喂
鳳朝宮内,皇後卻看着那杯毒酒,凄涼地苦笑。
“父親啊父親……您還是當年那個父親……”
若宋謀遠真被全家滿門抄斬,她也算是宋家人。
以帝高祁無情無義的性格,最多賜太子一個全屍,對她這個宋家女絕無可能留情。
甚至會将她貶為庶人,将她與宋家所有人關在一起,行最殘酷之極刑。
可帝高祁沒有這麼做,說明事情沒有惡劣到那個地步,說明宋家并沒有牽扯其中……
說到底,直到現在死,她也不過是被父親抛棄的一顆棋子。
年幼時為了家族利益,将她出嫁。
如今為了宋家,又将她與戰兒做替罪羊。
宋謀遠心中有的隻有宋家,隻有那個兒子,并沒有她這個女兒!
罷了……罷了……
戰兒已死,她這母親獨活有何意思?
即便真與宋家鬧起來,也是讓外人看笑話,也是讓兵權落在外人手中……
真讓宋家跟着滿門抄斬,對她而言也沒有任何益處。
做了這麼多年皇後,她早已知曉權衡利弊。
從小到大、宋謀遠教她的道理,也是:
“當以家族利益為重,家族利益大于一切。
”
“無論如何,囡囡啊,你要維護宋家,維護家族之名聲榮耀。
”
這樣的理念在她心中早已根生蒂固。
皇後也無怨無悔地飲下那杯毒酒。
倒在血泊中時,她眼角流下一行清淚。
願來世不做宋家女。
願能遇真正所愛之人,再無爾虞我詐,隻紅袖添香。
*
而雖無證據,帝高祁也以“治軍不嚴”之名,撤兵部尚書一職,調其為京都巡防總督。
京都巡防總督,這是管治整個京城的總督。
雖不再是一品大臣,但職位也至關重要。
帝長淵斂了斂眸。
他出手救宋謀遠,就是為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場。
如今看來,不出所料……
宮内一切事宜解決後,已是黎明時分。
這一夜。
太子死。
皇後亡。
兵部尚書調職。
是宮廷巨變。
帝台隐離開龍寝大殿後,往長淵殿走。
路過一竹林時,身後忽然傳來喊聲:
“九哥。
”
帝台隐停下腳步,并未轉身。
帝長淵也不氣,從後面走來,與他一同站在竹林的長廊裡。
四下無人。
黎明前的天總是最黑。
帝長淵目光落在帝台隐身上,薄唇微勾:
“多日不見,恭喜九哥已學會運籌帷幄。
恐怕太子與皇後死前都未想到,他們不過是你棋盤之上的棋子。
”
帝台隐直視他的目光:
“太子恐怕也未曾想到,是死在他最瞧不起之人的謀算!
”
看似今日之事是他動手。
但踏月說得對,其實全是帝長淵推動他!
帝長淵上一次拿帝骁戰做擋箭牌;
帝長淵特地讓他的人調查到帝骁戰與清妃有染;
甚至帝骁戰為何會在宮宴之上、去那麼僻靜之處,對踏月神督動手動腳?
這樁樁件件,其實都是帝長淵在一步步引誘他對太子出手!
太子,皇後,不過是他們博弈時的棋子。
帝長淵一如既往面容溫潤:
“我倒不知九哥是何意思。
不過九哥已出手兩次,一是害我入獄;二是害死能庇佑我之大哥。
”
“九哥,書上皆說要禮尚往來。
接下來,可該我出手了。
”
他溫潤的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,朝着帝台隐行了一禮,轉身離開。
夜風寒冷,竹林飒飒。
帝台隐看着他的背影。
他那手臂上還有被砍傷的血痕,染紅了大半片白色的衣衫。
若是以往,帝台隐定會心疼。
如今看來,在這夜色之中,那鮮血倒顯得格外滲人。
為了博得皇帝的器重、心疼,帝長淵連他自己的身體也不顧。
即便不會受傷,也要受那麼重的傷出現在皇帝面前。
一個連自己身體都傷害的人,到底是多可怕?
帝台隐的眸色也越發深邃,袖下大手漸漸收緊。
方才帝長淵那話,也是明言要對他動手了。
這兩次的交鋒,他們并算不得兵戎相見。
可伴随着太子一死,一切将放在明面之上。
帝長淵不會再韬光養晦。
他亦隻得和他正面相撞。
曾經夜談詩書的他們二人,終于要開始厮殺了麼……
帝長淵到底會對他如何出手,會狠至何等地步……
清晨。
藕花海。
雲驚凰再次醒來時,小舟還在那藕花中央飄着。
她身上蓋着暖和的鬥篷,頭下枕着柔軟的枕頭。
但旁邊已沒有帝懿的身影。
奇怪,帝懿在這藕池中央,能去何處?
一隻飛鳥忽然飛來,落在小舟之上。
雲驚凰一眼認出,這是容稷養的南黎國的鳥。
外表看似和普通鳥兒無異,但是能傳遞書信。
她取下鳥兒腳踝下的紙條一看,就見上面詳細記載了昨夜宮變之事。
宋謀遠竟并未出手,還保全了自己。
其實這在她的意料之中。
如果宋謀遠集所有兵力攻宮,幾乎有九成九的把握能赢。
畢竟三十萬京中大軍,而宮中總共也就幾萬守衛。
帝高祁還不擅長武,隻擅長文。
以前有帝懿護着皇家,誰也别想動宮中皇室分毫。
如今沒有帝懿,30萬大軍絕對可以攻破宮城。
可惜……
宋謀遠實在太過老謀深算,凡事一定會給他自己留後路,也比較自私。
如果出事的是他自己,他倒是有可能全力以赴。
可是一個外孫和一個女兒,就注定他不可能铤而走險。
雲驚凰之前敢誘使這個計劃,也是料定宋謀遠的心思不敢亂來,不會引起宮廷巨變。
而眼下、
太子一死,奪嫡之争也放在明面上。
以帝長淵的性格,恐怕要對帝台隐出手了。
雲驚凰從醫療包裡拿出一支筆,快速寫下一張紙條,塞回鳥兒腳踝之上。
鳥兒很快飛走。
那信會傳給容稷,再由容稷安排傳給帝台隐。
但願接下來的龍虎之争,帝台隐不要讓她失望~
忽然、
有一陣風起。
雲驚凰擡眸看去,就見一抹黑袍鋪天蓋地而來,飛身落座在小舟之上。
是帝懿。
他手中提了個食盒,放在茶幾之上。
骨節分明的大手一邊打開食盒,一邊擡眸看她一眼:
“過來,用早膳。
”
雲驚凰連忙走過去坐下,疑惑地問:
“阿懿怎麼知道我餓啦?
”
帝懿掃她一眼。
她昨夜泛舟,沒吃什麼,方才睡着時肚子一直發出咕咕咕的響聲,他才會地離開。
而用輕功飛離之前,蒼伐也體貼将鄭嬷嬷引走,并無人察覺。
雲驚凰坐在帝懿對面,準備拿起糕點吃,可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!
阿懿這是特地去給她帶早膳!
向來冷冰冰的他,是真的知道心疼她、關心她、照顧她了?
那不是該趁熱打鐵,讓感情快速升溫!
雲驚凰心裡歡呼雀躍,表面卻是捂着手臂可憐巴巴:
“啊……小舟好硬,睡一晚上手臂好像被咯到了……一擡就疼……”
她凝視帝懿:“要阿懿喂……阿懿,你喂我好不好?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