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0章 親自打聽
帝長淵傷口的血已凝固。
外面夜深如墨,伸手不見五指,也格外安甯。
“今夜多謝姑娘相救之恩,長淵他日定會相報,該走了。
”
帝長淵撐着虛弱的身體起身。
他再三叮囑:“姑娘可不信我的話,但切記保重自身,不可輕易被人利用。
”
準備離開時,他看到地上的血迹。
還蹲下身體,“嚓”的一聲撕裂一片自己的錦袍,将地上的血迹擦得幹幹淨淨。
雲初鹭看得皺眉。
明明是尊貴的皇子殿下,卻能卑微地注意到這麼多細枝末節……
就如她……不願給任何人帶去一丁點麻煩……
帝長淵起身時,他那虛弱的身體又猛地晃動幾下,站也站不穩。
雲初鹭連忙過去扶住他,“十一殿下……”
帝長淵頭部一陣眩暈,眩暈了許久。
就那麼任由雲初鹭扶着,半晌沒有恍過神來。
雲初鹭還是第一次……不對,是第二次與男子相處得這麼近。
第一次,是宋燕時。
宋燕時将她從水中撈出,兩人近乎濕透。
但宋燕時正人君子,沒有多看她半眼,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那些細節,毫無任何反應。
第二次,便是眼前的帝長淵……
他身上是淡淡的血腥味,身子沉重又虛弱地倚靠着她。
隔着這麼近的距離,雲初鹭清楚地看見帝長淵那清儒昳麗的面容,真的沒有任何血色,身上的傷也是切切實實。
他失血過多,蹲在地上太久了,忽然起來,也是真真實實的暈眩,眼前一片發黑。
待那陣眩暈感退去,帝長淵看到兩人如此之近的距離時,連耳根也泛起一片紅。
“多……多謝姑娘……”
他快速推開雲初鹭,頗是拘謹地從後窗處無聲離開。
雲初鹭愣在那裡,鼻息間似乎還是男子那淡淡的血腥味。
眼前浮現着的,也是男子那近乎滴血的耳根。
嬸嬸教過她。
看一個男子是否真的幹淨,觀其與女子見面接觸時,是否會有羞赧之意。
長期浸淫女子者,面不紅心不跳。
而會真正羞赧之人,是真正純情之人。
連耳根也在泛紅,是裝不出來的……
不知道為什麼,雲初鹭想到與帝長淵接觸那一幕,連心跳也控制不住漏掉了半拍。
那種感覺……
殊不知……
帝長淵離開後,回到城外難民安置營。
林隽立即過來給其上藥,處理傷口。
他看得眼皮直跳,“殿下,又流這麼多血,不可再如此……”
“不必多言。
”
帝長淵打斷他的話,從衣袖間摸出一個小小的香囊。
那是特别找人配置的域外香包,隻需與女子相處一個時辰,便可讓女子對相處之人心神皆往。
而且最神秘之處,即便日後再見,女子也會控制不住對那男子有奇特之情……
帝長淵手一擲,那香包便落入火盆之中,燒得幹幹淨淨,不見痕迹。
翌日。
雲初鹭說要出去逛逛街。
雲驚凰雖然交代過,盡量不可讓雲初鹭外出。
但紅霜等人也不忍心一直這麼緊閉着雲初鹭。
隻要兩人寸步不離跟着就好。
于是,在紅霜與春蘭的陪伴下,三人坐馬車一同出了丞相府。
雲初鹭戴着面紗,盡量低調地逛街。
本想找人打聽些事情,但偏偏紅霜與春蘭一直跟着……
雲初鹭忍不住想,她們兩人到底是保護,還是……
好在在看一街頭雜技之時,人頭湧動。
雲初鹭才故意與她們擠開些距離,自己到達另一側。
她随意找人打聽了下。
可那些人皆是說:“雲驚凰?
哼,提都不想提她。
曾經吃我家糕點,從來不曾付賬!
”
“如今嫁入赢宮,更是趾高氣揚,其父丞相天天去赢宮求見,她理都不理。
”
“據說那日龍禦山角逐賽,她更是粗俗無禮,連皇帝太保都敢頂撞!
”
“宋家嗎?
”
“本來是京中第一大名門望族,手握重兵,可惜宋謀遠被斬首,宋家以後絕無起來的可能咯!
”
“宋燕時也是可憐,至今還未成婚。
”
“其父那麼嚴厲,前兩天有個丫鬟在府中說話大聲了些,就被割掉了舌頭,誰敢嫁進去?
”
“他後娘更是挑剔得很,好多女子被她欺負得生不如死,離奇死亡。
據說那宋後母對宋燕時公子……哈哈哈……”
雲初鹭聽得皺眉。
所以宋家真的是龍潭虎穴!
帝長淵并沒有騙她!
暗中秋刃就在幾米遠的一棵樹上蟄伏着,随時盯着雲初鹭的安危。
但他隻看到雲初鹭被擠在人群裡,周圍全是嘈雜沸騰的人海。
沒有任何人居心叵測接近她。
很快,紅霜與春蘭還擠了過來。
“小姐,可算找到你了,差點就走丢了。
”
“這裡人多,我們還是去别處看看吧。
”
兩人又帶着雲初鹭去其他地方遊逛。
不知不覺,前面有很多人排隊。
雲初鹭随意問一個路人:“前方那是怎麼回事?
”
“姑娘,那些是江南水患過來的流民。
朝廷正在施粥、施衣裳呢。
”
雲初鹭聽到江南,那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。
她不由得走過去看,就見的确有人在施粥。
後面那一大片空地裡,還搭建了許多軍用帳篷,供人休憩。
在一木桌前,其上擺放着許多衣物。
帝長淵那清貴颀長的身姿正站立着,挨個給流民們發衣衫。
那些流民手上髒得不能再髒,無數次碰到帝長淵那潔白如玉的手,但他絲毫沒有嫌棄。
而且明明昨夜他受了那麼重的傷,今日卻還一直站在那日頭下……
在周圍所有人的襯托下,他的皮膚很白,白得就像是天上的聖人。
陌上人如玉,公子世無雙,不過如此。
但他唇上有塗了淺淺的紅,以此來掩蓋他的虛弱。
明明他可以博人同情,或者告病休養,卻還故作堅強地站在那裡……
雲初鹭看着,心裡控制不住升騰起心疼。
她問:“紅霜,春蘭,那位男子是?
”
紅霜與春蘭相視一看。
大小姐交代過了,不要在雲初鹭跟前說帝長淵的好話。
她們這一猶豫,旁邊有路過的人道:
“這位姑娘,你剛來京城吧?
竟然不知道十一殿下?
”
“說起來十一殿下也是位可憐人,其母是個卑賤的丫鬟,無意得皇帝寵幸。
”
“但到底是個丫鬟,在後宮不被那些嫔妃弄死就不錯了。
”
“這十一殿下從小生下來就沒什麼疼愛,曾經京城被太子欺辱,想打就打,想罵就罵,過得還不如我們尋常百姓呢!
”
“前些日子太子殿下被處死,我們還以為長淵殿下能有一番作為。
”
“但他去周城處理狼閣,又被人陷害了!
”
“有人硬說狼閣是他的勢力,他母親被剁了手,丢去冷宮,唯一陪着的嬷嬷都死了。
”
“現如今在那宮中,更是孤獨寡人一個咯!
”
周圍衆人全都在這麼議論。
雲初鹭皺眉:“可那狼閣之事到底是誰設計?
你們怎知他就是被冤枉的?
”
“害,這還用問麼?
當時長淵殿下上山剿滅,不辭辛勞,給那些孩子們清洗沐浴。
其餘皇子全都嫌髒,不想靠近呢。
因為此事,長淵殿下被皇上嘉獎、誇贊。
結果第二天,就被帶回去處理了!
”
“他全身被釘了十幾枚鋼釘,全身是血,即便面臨斬首之際,都沒有招認。
”
“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,怎麼可能撐得了那麼久?
”
“那些人就是想将他屈打成招!
”
“哎,太子一死,有些人為了上位做太子,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……”
雲初鹭聽得心驚膽顫。
她轉眸問紅霜與春蘭:“他們說的是真的嗎?
”
紅霜與春蘭相視一看,隻得點頭。
她們不知道雲驚凰為什麼會那麼交代她們。
但這些人所言,在她們看來,的确是真的。
雲初鹭更是驚。
所以……連雲驚凰安排的丫鬟們在這個情況下、也不得不承認了!
帝長淵自小的身世竟然是這般凄慘,還受了這麼多無端構陷……
他昨夜明明可以拿這些可憐的身世來博她同情,但他一句話也沒提……
她和帝長淵的身世,完全算是同病相憐啊……
對了……
雲驚凰說夢裡,帝長淵會害九殿下……
可現實裡,是帝長淵被害的酷刑、險些斬首。
還被安排到這兒,做所有皇子不想做的苦差事……
昨夜帝長淵連做夢呢喃時都在喊着九哥,他又怎麼可能會害九殿下呢?
即便雲驚凰沒有别的圖謀,但那個夢也一定是假的,是不真實存在的!
暗中的秋刃看着那一幕,皺了皺眉。
容世子特别叮囑過,但凡雲初鹭與帝長淵有任何接觸,必須第一時間回禀。
他立即用身上紙張寫了紙條,用信号彈引來一人,吩咐:
“立即将這送回赢宮,親手交至容世子手中!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