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56章 軟化西洲
她說:“這麼遲了,還沒吃晚膳,折騰一天都餓了。
我去這附近随意找點吃的?
”
殷戮深邃玩味的目光落向她,“附近?
”
“對。
”
雲驚凰看了眼雲杉林,“林裡這麼大,随意找點什麼都可以做食材,總比回宮來得快吧?
況且回去吃的也是海鮮,吃不膩麼?
”
她也不等殷戮反對,邁步朝着林子裡走。
殷戮長眸眯了眯,裡面有深沉的光澤。
像是看透了什麼,卻也沒阻止她。
策馬,慢條斯理跟在她身後。
雲驚凰沒管他,進入林子後,就在其中穿梭,随手采摘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。
還拿出一枚手術刀做飛镖,射中一隻野雞。
爾後,她在一山坡上坐下。
那裡恰巧是個山坳,夕陽的餘晖灑落過來。
旁邊還有一股森間的清泉流淌而下,往下形成瀑布。
雲驚凰在那裡殺雞,去毛,清洗。
用采摘來的一些小茴香等、麻椒等進行腌制。
殷戮馬匹停在不遠處,一直眯着眸看她。
本以為她是終于有何計劃行動了,卻僅僅隻是倒騰一隻野雞?
還那般繁瑣。
雲驚凰動作倒是很快,一會兒時間找來幹柴,生成火堆,把野雞架在上面慢慢烤。
伴随着火焰的升騰,她不時旋轉。
還坐在那山坳邊,慢悠悠的。
漸漸地,被她偷偷秘制過的燒雞烤得滋滋冒油,空氣裡彌漫出肉香味。
她拿了片葉子,将料刷得更為均勻些。
殷戮一直在看她。
一向忙于政事的他其實從未這麼停下來。
這一刻,他才莫名發現,蹲在那裡的女子時而轉動木叉,時而添柴。
那畫面,竟是種從未見過的悠然閑逸……
好像西洲國的所有人,從未有人這般慢悠。
在山中煞費苦心烤雞,更不可能。
終于,烤雞烤好了。
雲驚凰似是才察覺到殷戮的目光,她擡眸看過去。
“我短時間又不走,啃完這隻雞再離開,你不如過來坐會兒?
”
殷戮沒理她。
雲驚凰皺眉:“怎麼?
擔心我下毒?
說什麼合作,這點信任也沒有?
”
殷戮長眉擰了擰,片刻後,不得不腳尖一點,飛身過去。
他伫立在雲驚凰身邊,随手拿過她手中剛扒下來的雞腿。
“下毒?
這世間能毒倒本帝之人,本帝倒是想見識見識。
”
話落,他垂眸看了眼他自己手中的雞肉,毫不防備地扯下一塊,遞進那不染而朱的薄唇中。
雲驚凰眸色微微深了下。
他那口吻,是西洲國度的人、亦或是他,百毒不侵麼?
不過暫且她沒有毒攻的打算,就坐在旁邊,開始吃烤雞。
被綁架上西洲船後,天天都吃活炙海鮮,還沒有任何香辛佐料那種。
今天忙了一天,也确實餓了。
她一邊吃,目光一邊落向下沉的夕陽。
而殷戮剛吃了一口,好看的鳳目便微微眯了起來。
以往西洲不論是什麼肉類,全是放在鼎中迅速烤熟便食用。
烹饪,西洲從未有過。
殷戮垂眸,卻發現雲驚凰坐在那裡,一邊吃着雞肉,一邊看着那邊的地平線。
他問:“在看什麼?
”
雲驚凰自然而然反問:“你看看那邊沉下去的夕陽,有沒有發現什麼?
”
殷戮隻淡淡一瞥,就口吻不屑:
“能有什麼?
”
雲驚凰悠然依靠在一塊石頭上。
“你方才吃的雞肉,佐料有森林間的茴香,麻椒,香葉。
”
還有她偷偷從醫療包裡拿出的鹽、辣椒等。
“這些全是大自然給予人類的饋贈。
”
“還有那夕陽。
”
“每日不論人們在忙什麼,它總會以最絢爛的模樣出現,往世間灑落上金輝。
”
雲驚凰回頭看他一眼:“不信的話,你看看你的手,是不是與往日不同?
”
往日裡,他的手是冷白的,冰冷的,像是死了千年的僵屍。
但有了夕陽的濾鏡,仿若多了一層暖色。
殷戮從未看過夕陽,近百年來,西洲人也沒有欣賞風景的興緻。
即便看,也不過是匆匆一掃,覺得天黑了,又該加緊去做一天裡未完成的事。
這一刻,殷戮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,又落在遠處的夕陽上。
落日熔金,赤朱瑰麗。
夕陽,晚霞,悠然閑暇的美食,就這麼靜伫……
雲驚凰說:“我是想說,其實西洲已經足夠強大,哪怕每日抽出一個瞬間的時間停緩下來,也不會影響什麼。
”
但若是抽出許多瞬間……
慢慢被這個世間所同化,成為世間正常的人,西洲就不會成為整個天下的毒瘤~
雲驚凰想是這麼想的,但絲毫沒表現出來。
她還說:“我來西洲後,發現東秦遠不能及西洲,世間所有國度也不能及。
西洲明明已經擁有最強大的力量,遲早是這世間的主宰,為什麼不享用這世間的一切?
包括一切珍品,珍味,美景,西洲都可享有。
”
雲驚凰又晃了晃手中的烤雞:“就如這雞肉,憑什麼世間之人吃的都是如此美味?
而強大如西洲,吃得卻是那等淡柴無味?
我答應留在西洲,日後是不可能跟着你們吃那糠咽菜的。
”
殷戮看着她不停張啟的紅唇。
比西洲任何女人的唇都好看。
能說會道。
明知她是有所目的,但他隻是輕呵一聲:
“小東西,隻要你不興風作浪,你想改這西洲膳制,也任你而行。
不過……”
他微微俯身,手挑起她的下巴微微用力,便将她從地上提了起來。
他那雙深邃好看的長眸凝視着她:
“是你答應留在西洲,到最後,可别怪本帝不讓你走。
”
低沉又蠱邃的聲音,既有霸氣、又透着未知的危險。
雲驚凰被迫凝視他那雙眼睛,總覺得像是一個詭異的黑洞,随時會将人吸入其中。
興許、他明明知道她的目的,還留她在西洲……
殷戮已将烤雞塞回雲驚凰手中,那腳尖輕點,又已飛身上馬。
“該走了。
”
他還從未與人耽誤過這麼久時間。
看似對那夕陽不在意,但在離開時,他還是回頭看了眼那醺紅的地平線,和那片山坳間夕陽的濾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