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寶山回神之後，覺得這才是周慧蘭該有的反應。

　　鄭芳容嘴角勾起一抹上揚的弧度，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周慧蘭對蘇離發作了。

　　蘇離眉頭緊蹙，知道母親情緒不對勁，也打算先忍一忍，讓她發洩出來。

　　她甚至遞給沈毅一個眼神，示意沈毅不要替自己出頭。

　　沈毅充滿了無奈，但也知道要以周慧蘭的情緒為主。

　　周慧蘭的胸膛劇烈起伏著，晃動的眼神落在秦寶山身上。

　　委屈，憤怒，明顯在壓抑著某種情緒。

　　秦寶山呼吸一滯，一股不好的感覺浮上心頭。

　　不是要教訓蘇離嗎？
為什麼她要用這樣的眼神看向他？
！

　　周慧蘭幾乎是緊咬著牙關開了口，不過對象並不是蘇離，而是秦寶山。

　　「寶山，我是生病了，過去的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。
可是我卻記得當年兩家定親，是你跟振華求來的。
振華把你當成了親兄弟，對你掏心掏肺的好，甚至連最寶貝的女兒都願意交給你。
但你又做了什麼？
！
」

　　因為太過於激動，她的語速極快，音量更高。

　　在場的所有人都怔住了，誰都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。

　　蘇離更是驚愕的盯著她。

　　周慧蘭激動的話語依然在繼續著，「振華風光的時候，你上趕著跟我們拉關係。
振華出事了，你比誰跑的都快。
我從來沒有奢求過誰會雪中送炭，但也不能落井下石。
秦寶山，我和振華當年真是瞎了眼，竟然會看錯了你！
」

　　說到最後她幾乎是在低吼，憤怒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客廳之中。

　　在這個家屬院還沒有誰敢這樣咒罵秦寶山，但是周慧蘭敢。

　　還沒有誰有資格這樣咒罵秦寶山，但是周慧蘭有！

　　秦寶山呼吸急躁，整個人都已經被陰影籠罩著。
他的一張臉更是難看到了極緻，脖頸間凸起的青筋，顯示著這一刻的真實情緒。

　　可即便如此，他也隻能用盡全力，完全不能發作。

　　蘇離經過短暫的失神之後，終於可以確定母親一定是知道了什麼。

　　前一秒是擔心母親的情緒會不會崩潰，後一秒她很難不跟著激動，為母親的這番話喝彩。

　　這是她在為自己和女兒所經歷的十幾年艱難和苦痛，討要公道！

　　沈毅的反應雖然要淡定了一些，不過還是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揚著。

　　原本擔心蘇離會為了周慧蘭受到委屈，現在看起來情況並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。

　　鄭芳容見到丈夫被罵，用了幾秒鐘反應過來，第一個反應就是維護丈夫，「蘭姐，你怎麼能這麼說寶山呢？
寶山從來沒有落井下石過。
」

　　這話也太難聽了。

　　當年整個家屬院的人都在要求把她們母女趕出去，可他們秦家什麼都沒有做。

　　所以絕對算不上落井下石！

　　此時的周慧蘭就像是火力全開的戰士，甚至不等她反駁的話音落下，便立刻顫抖著質問道：「沒有嗎？
振華出事，你們家恨不得跟我們撇的乾乾淨淨，生怕會被連累。
出生入死的交情在前途面前，一文不值。
秦寶山，你摸著你的良心，問問你自己，過去的這些年裡對我們母女的冷漠，置之不理，對得起振華對你的提拔之情，救命之恩嗎？
」

　　通紅的雙眸死死盯著秦寶山的臉龐，聲聲鏗鏘的質問徹底撕碎了，秦寶山心裡最後那塊遮羞布。

　　此時的客廳裡就連空氣都是凝固的，壓抑到讓每個人窒息。

　　秦寶山的臉上火辣辣的燒著，她說的每個字都像是一把把尖刀，狠狠戳在他最不願意麵對的內心深處。

　　而救命之恩雖然隻有四個字，但是對他就是千萬斤重！

　　怎麼能不愧疚？

　　怎麼能不汗顏？

　　隻要還有禮義廉恥，還有道德良心，他就沒有辦法逃避如今的譴責。

　　鄭芳容氣急敗壞，就算有些理虧，可還是覺得不該被這樣指責，「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！
你生病了，根本就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……」

　　「我是生病了，我是什麼都不知道，所以才會任由你們欺辱小離！
人不為己天誅地滅，我可以試著理解秦寶山的所作所為。
可是我真的沒想到，你們連契約都可以背棄！
秦寶山，秦朗，這份婚約是你們父子求著我和振華定下來的。
是秦朗跪在我們面前，發誓會對小離一輩子好的。
你們不僅背棄了誓言，秦朗還要喜歡上雪晴，這樣來羞辱我家小離嗎？
！
」

　　「你們就不怕遭報應嗎？
！
」

　　周慧蘭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嘶吼著，質問著。

　　看向秦寶山和秦朗的眼中除了恨意，再無其他！

　　時間彷彿在這一瞬間靜止了。

　　秦寶山如遭雷擊，猛然一顫，臉上的血色都褪去幾分。

　　「你，都，知道了？
」

　　竟然連秦朗和蘇雪晴的事情都知道了？
！
！

　　周慧蘭整個人都在發抖，完全控制不住的發抖。

　　蘇離已經不在乎秦家人怎麼樣，迅速的緊緊把她抱在懷裡，試圖讓她平靜下來。

　　「媽，別說了，都過去了，真的都過去了。
」

　　這一刻蘇離的心裡是慌的，秦家人和婚約對她來說屁都不是，但如果母親真的因為他們而再次發病，那她絕對不會原諒今天的一切。

　　沈毅跟她的反應是一樣的，也不停的安撫著。

　　他們確實沒有想到她竟然已經什麼都知道了。

　　周慧蘭的眼中隻剩下秦寶山，拳頭緊握，字字泣血，「秦寶山，你這樣對我們母女對得起振華嗎？
對得起你的良心嗎？
！
秦寶山你不配做一團之長，你不配！
！
」

　　鄭芳容被她瘋狂的模樣嚇到了，也終於意識到她已經什麼都知道了，之前的底氣消失的蕩然無存。
現在隻剩下擔心，她會不會真的再次病發？

　　秦寶山臉上的血色都全部褪去，一個字都說不出，就像是一塊木頭杵在那裡，一動不動。

　　秦朗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，隻覺得周慧蘭每道停留的目光，每一句指責，咒罵，都讓他窒息無比。

　　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，因為他眼瞎心盲，四年前背棄婚約愛上了蘇雪晴，讓父親不得不承受這份指控和憤怒。

　　都是因為他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