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和那些難民都一樣，眼裡閃爍着興奮的光芒。

　　仿佛這一刻，她不再是那個可憐巴巴被祖父母打罵的難民，而是一頭被欲望驅使的野獸。

　　她抱着裝滿糧食的麻袋踉踉跄跄往城門口的方向跑，慌亂中她好像看到了祖父母。

　　春花愣了片刻，邪念蹿上了心頭。

　　她改變了跑路的方向。

　　這裡這麼多人，就算被踩死一兩個，應該也很正常吧。

　　“啊——”逃跑推搡着，也不知道是誰推了誰，是誰撞了誰，逃的人太多了。

　　他們都忙着逃命，才不管誰跌倒了，誰被踩了。

　　“哎喲，你們踩到我老婆了！
”

　　“快來扶我一把，救命，快扶我一把……”

　　春花忽然放慢了踉跄的腳步，她聽見了有人在呼救，那是她祖母的聲音。

　　她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，那個聲音讓她想起無數個被祖母掐着脖子扇着巴掌的日子。

　　城門的輪廓已經若隐若現，所有人都在忙着逃命，根本不會有人去搭把手。

　　“春花，春花！
”

　　“你個死丫頭還不快來扶我一把！
”老太婆眼尖地看見了春花的身影。

　　“祖母，祖母！
”春花着急地朝她跑過去，身前的人不知道怎麼回事，踉跄着一腳踩在了老太婆的後背上。

　　“哎喲——”

　　這人不知道是從哪兒撞過來的，那一腳結結實實踩在了她的後背上，這一踩更是讓她直接趴在地上起不來了。

　　春花眼底藏着濃濃的惡意，像是想要沖過去扶她，卻怎麼都過不去的樣子。

　　“祖母，你們别踩我祖母，快要把她給踩死了！
”

　　雲羌亂了套，春花尖叫着跑過去，似又不小心撞到了别人而引發的連鎖效應。

　　導緻老太婆的身子像一截枯木一樣崽進了雪地裡。

　　“娘！
”春花的手還沒來得及伸過去，春花爹就把老太婆扛起來背在了背上。

　　他們終于逃出了雲羌。

　　朝着另一個方向繼續逃難了。

　　暮色降臨，他們開始圍坐在一起生火煮飯，今日在雲羌搶了不少的糧食，足夠讓他們美美地吃上一頓。

　　鐵鍋裡咕咚咕咚煮着大白米，香噴噴的白米粥配着他們搶來的饅頭鹹菜，還特意在白米粥裡放了鹽。

　　似乎這樣吃了才更有力氣。

　　“祖母，吃飯了。
”

　　老太婆沒死，春花很遺憾。

　　她的命真長，這樣都沒死。

　　不過就算沒死她也沒好到哪兒去，身上的骨頭不知道被踩斷了多少根，徹底失去了行走的能力。

　　現在也隻能躺在闆車上。

　　春花端着一碗熱粥過去，吹了吹就遞到她嘴邊親自喂她喝粥。

　　但隻喝了一口，老太婆就把口水淬在了她的臉上。

　　“賤丫頭，這粥這麼燙，你想燙死我嗎？
”

　　“怎麼不加點鹽巴進去，一點兒味道都沒有，你讓老婆子我怎麼吃！
”

　　她的口水十分惡臭，春花不敢反抗。

　　隻是很窩囊害怕地說：“哥說咱們帶的鹽巴不多了，得省着點兒吃，這一路還很長，不知道要走多久。
”

　　“祖母，您就将就着吃點吧。
”

　　遠處有肉香飄來，很勾人，肚子一直在叫。

　　老太婆現在是又餓又冷又痛，這種感覺簡直生不如死。

　　“賤丫頭！
”

　　老太婆習慣性的伸手，幹枯的手掌扇在她臉上其實是很疼的。

　　“你今天不也去城裡搶了東西呢，饅頭呢，我要吃饅頭！
”

　　春花忍着臉上的疼痛，紅了眼眶繼續給她喂粥。

　　說：“哥哥說，饅頭要留在後面趕路吃，祖母您就先将就吃點兒吧。
”

　　現在能有粥喝就已經是很不錯的了。

　　陸晚和金枝尋了個離人群比較遠的地方，支起了一口小鍋開始煮東西。

　　她們本來就不合群，每次都會刻意和隊伍拉開關系，再加上在雲羌他們也看到了金枝的身手。

　　是不敢貿然上前的。

　　陸晚覺得這樣也挺好。

　　“阿娘，這是火鍋的味道，咱們還能在路上煮火鍋吃？
”金枝眼睛都亮了。

　　她可喜歡吃火鍋了，熱乎乎的，麻麻辣辣的。

　　那個香味兒别提有多誘人了。

　　“之前炒制了很多火鍋底料，原本是酒樓裡的備貨，現在也是派上用途了。
”

　　等煮開肉，陸晚陸續将食材放下去，熱辣滾燙的麻辣火鍋湯底冒着熱泡。

　　“唔，好燙好燙！
”

　　肥牛卷隻需要下鍋煮那麼一會會兒就好了。

　　這一路上來，她們吃得最多的就是各種肉餅，吃多了也膩，金枝好辛辣，這火鍋最是合她口味。

　　“慢點吃，還有很多，别燙着了。
”

　　能在這冰天雪地裡吃上一口熱乎乎的火鍋，簡直不要太舒服。

　　還有陸晚以前提前備好的鹵香雞爪，放進去煮軟，直接一抿脫骨。

　　金枝捧着碗，吃得額頭冒汗了都。

　　“嗚嗚嗚嗚，有阿娘真好，在逃難路上還能吃到火鍋，阿娘你怎麼這麼好！
”

　　金枝吃舒服了，什麼撒嬌的話都往外面說。

　　陸晚哭笑不得，道：“你今天在雲羌廢了不少氣力，阿娘自然得給你弄些好吃的，讓你開心開心。
”

　　她們特意選了個比較遠的地方，遠遠看去，她們也隻是在生火煮東西，也就隻能看見一點兒微弱的火光罷了。

　　隔得遠了，風一吹，香味兒也就散了。

　　麻辣肉片鍋裡倒，剛從鍋裡夾出來沒一會兒也就涼了。

　　吃飽喝足後，陸晚還備有熱乎乎的甜酒湯。

　　金枝捧着碗喝了個幹淨，然後将鍋碗都收拾好，母女二人繼續去找僻靜之地搭帳篷。

　　“哥，你盯了他們這麼久，看出什麼來了？
”

　　“這對母子實在怪異。
”青年收回目光，撥弄着面前的火堆：“每次一到了晚上就會遠離人群，第二日天一亮，她們就出現了。
”

　　“是啊，這大雪天的，她們晚上睡哪兒？
”

　　“我看她們帶的行李也不多啊。
”

　　霍傾也為此感到十分奇怪。

　　她們的行為總是與大部隊格格不入。

　　“還有今天白天，哥，你看到沒，那小子身手比咱們霍家的護衛還要厲害。
”

　　“叔，你今天也看到了，你說你要是跟她打，你倆誰厲害？
”

　　霍傾回頭問漢子。

　　漢子臉上有些尴尬：“隻怕是……打不過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