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:默認 第740章 活人微死
“在下不曾想過娶妻。
”
“那你想要幹什麼?
剃發當和尚?
”
長夜漫漫,馬車燈火微弱,卻也能勉強照亮前方的路。
他輕笑着說:“當和尚得了卻塵緣,我心凡俗,注定當不了和尚。
”
“哦?
你心裡有喜歡的姑娘了?
”金枝立馬來了興緻。
林淮生這人吧,瞧着冷冷清清,對什麼事情都提不起興緻的樣子。
不知道他喜歡什麼,也不知道他讨厭什麼,情緒淡淡的,有種活着又不像是活着的感覺。
要是讓陸晚來形容的話,那就是活人微死的狀态了。
在他這個年歲,顯得太過于老氣橫秋,太沉穩。
超憶症所帶給他的,不僅是情緒上的,還有心理上的雙重壓抑。
“算是吧。
”
金枝竟不知道,原來林淮生早就有了喜歡的姑娘。
“那你怎麼不去提親?
”
“若那姑娘也鐘意你,想來不會在意。
”
“且有我阿娘在,你這身子遲早能好起來的,你要相信我阿娘的醫術。
”
“那二姑娘可在意否?
”
他嗓音輕輕的,帶着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。
金枝扭頭,一臉茫然,正要回答時,遠處一道亮光忽然吸引了她的注意。
“少爺,前面那個村子,好像起火了!
”
“不對,是土匪,要麼就是流民搶物資去了!
”
金枝很敏銳,她剛從山上下來,知道村子裡的男人們都上山去了,留在村子裡的都是些老弱婦孺。
若村子裡沒有身強力壯的人看守着,弱小者就會淪為被欺壓的對象。
這種事情,他們原先在大石村的時候就經曆過一遭了。
對此,金枝有着很豐富的經驗。
“你要做什麼?
”
林淮生急忙掀開了簾子。
“你去報官,我去救人!
”
“少爺?
”
“去報官!
”
金枝說得對,他手無縛雞之力,去了也隻會成為她的拖累。
林淮生緊盯着金枝遠去的背影,朝着那村莊直奔而去。
流民和土匪勾結在了一起,今天大雪,他們沒有糧食沒有物資,隻有靠搶。
趁着這個村子裡的男人們上山去了,搶到什麼是什麼。
糧食,女人,被褥,家畜。
隻要是一切有用的東西,他們都搶,甚至連狗都沒有放過。
畢竟血一放,皮一剝,鍋一架,一鍋狗肉湯也夠他們吃一頓了。
帶不走的,他們就一把火燒了。
“快些,動作都快些!
”
“求求你們了,給我們留點兒吧,我們全家老小今年就靠着這點兒糧食過冬呢,你們要是都給搶走了,我們怎麼活呀!
”
“滾開!
”
流民與土匪們是趁夜突襲的,他們踹開柴門,砸破糧缸,将老弱婦孺全部推搡在地用火圍了起來。
地上還有好些燒焦或是被亂刀砍死的屍體。
老人們死死抱住最後的糧袋哭求:“大爺,這是咱過冬的命啊,求您給咱留點兒吧,留點兒吧!
”
卑微的哀求換不來一絲憐憫,老人被一腳踢開,布袋撕裂,粟米混着髒污的雪泥灑了一地。
流民們立馬将其裝起來全部帶走,一點兒不留。
“這個村兒都搜刮幹淨了,他們也快回來了,咱們撤!
”
“把這些糧食和女人都帶走,帶不走的一把火燒了!
”
亂世之下無秩序,更别提這大雪不止的災禍年。
馬蹄聲驟然闖入,長鞭驟然抽翻拖拽少女的流民,紅鬃馬踏破村道濃烈的火光。
金枝反手便抽出腰間短刀,劈向了他們搶送糧車的繩索。
無數裝滿了糧食的麻袋轟然墜落,她像是從火光裡飛躍而來,高高揚起的馬蹄從那少女頭頂躍過。
“官府的人馬上到,爾等速速離開興許還能活命!
”
金枝厲喝一聲,眼神淩冽如刀。
土匪頭目眼看着糧車被割斷,對方又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丫頭,根本不足為懼。
掄起斧子就朝着金枝劈砍了過去,村民們都不敢睜眼去看。
害怕看到那為他們出頭的小姑娘會在下一秒就皮開肉綻,鮮血淋漓。
金枝側身閃避,手中短刀閃過寒芒,刀鋒擦過臂膀,血珠飛濺。
“啊——”
她一刀刺入土匪眼中,又抵上脖頸:“誰敢過來我就割了他的脖子!
”
任誰也沒料到這看上去不過十來歲的小姑娘能有這般身手,出手還如此狠辣刁鑽。
眨眼的功夫土匪頭目就被卸了一條胳膊,捅瞎了一雙眼睛,她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。
“你們這群廢物,她就一丫頭片子,有什麼好怕的,上!
”
“把她給我宰了!
”
流民和土匪們見勢不妙,欲點燃村子裡所有草垛,一把火把整個村子都給燒幹淨。
金枝見狀飛射而出一枚飛镖,精準無誤射中了流民的手,直接将其釘穿。
“啊!
!
我的手,我的手——”
混亂中,村民們也終于發現這姑娘的厲害之處,紛紛開始反抗。
“撤!
快撤!
”
流民與土匪勾結,見勢不對就要跑。
然這時林淮生已經帶着官兵趕到,銅鑼開道,火光映照在他那張蒼白的臉上,似乎連指關節也是蒼白的。
視線在第一時間去尋找金枝的身影,直到看見她的那一刻,懸着的心才悄悄落下,嘴角輕揚。
她果然是最厲害的。
“你來的挺快。
”她臉上沾了些許髒污,卻遮擋不住那雙明亮的眼眸。
“擦擦吧,臉髒了。
”
林淮生将手帕遞了過去,那帕子放在他的衣襟裡,還是熱的,很軟。
帶着他身上常年喝藥的味道,苦苦的,好像他整個人都是苦的。
“謝謝,回頭洗幹淨了還你。
”
擦了臉,她順勢就把手帕收了起來,想着回頭洗幹淨或者再從舅娘那裡拿塊兒新帕子給他。
“可有受傷?
”
“烏合之衆罷了,豈能傷我?
”
金枝發現他有些喘,呼吸不穩,面色也異常蒼白。
想着是不是剛剛一路趕來,心律失常了。
“你看上去好像很不好,我阿娘給你的藥可随身帶了?
”
他這個人吧,太脆了,風一吹就倒似得。
“都讓你别出來了,你非得跟來,到時候你要有個什麼好歹,你們林家還要賴在我頭上。
”
“給二姑娘添麻煩了。
”
他這人總這樣,容易引起金枝的愧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