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秀秀打着打着，一回頭看見江勳和葉黎兩個人要回去了，也顧不上自己的形象了：“葉黎，我家兒子的醫藥費，你到底賠不賠。
”

　　“不賠。
”葉黎回答的嘎嘣利落脆。

　　“你！
”

　　“我怎麼了？
你要是對我不滿意，你可以去報警啊！
看看警察來了是怎麼處理這件事的！
”

　　“我……”

　　見她語塞，葉黎繼續說道：“成才和棟梁年紀還小，念在他們初次犯錯，我可以原諒一次！
這次我就不報警了，但若有下次，我絕對不會姑息！
這是我給他們哥倆的一次機會，也隻有一次！
”

　　“他們倆不過就是兩個孩子，你至于的嗎？
”不知道院子裡誰嘟囔了一句。

　　“等他偷到上你家門了，你就知道這件事至于不至于了！
”

　　這一場鬧劇持續了整整一個清晨，把胡同裡其他的幾個大雜院裡的鄰居們也都吸引了過來。

　　聽說這個院裡上演了一場“潑尿大戰”，這鄰居們都紛紛來敲個稀奇熱鬧。

　　管街道的賈主任聽說後，騎着自行車就跑了過來。

　　這一進院子，差點讓着我尿騷味給熏一個跟頭。

　　他捂着鼻子，看着這三個罪魁禍首。

　　她們的身上也沒有比别人好到哪裡去，一個個身上都是尿，滴滴答答地還在往下流呢。

　　“你……你蔣大媽。
”賈主任指責她的鼻子，“你說說你，都多大年紀了，怎麼還跟這兒瞎胡鬧呢？
年輕人氣盛，你怎麼火氣也真大？
你瞅瞅你，哎呦，還有點當長輩的樣子嗎?”

　　“賈主任，你給評評理……”

　　“站住！
”賈主任指着蔣大媽，“您就站那兒别動了！
有話就跟那兒說吧！
”

　　蔣大媽：“這不是距離遠，顯得咱們生分嗎！
”

　　“不生分，一點也不。
有話就趕緊說！
”

　　蔣大媽把今兒早晨發生的事情跟賈主任說了，賈主任一聽是家務事，就随口一個人安慰了兩句，不想多管了。

　　可蔣大媽不依不饒，硬是不讓賈主任走。

　　葉黎在屋裡給江勳沖牛奶，從窗戶口看到這一幕，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
　　“笑什麼？
”江勳問道。

　　葉黎回過頭：“蔣大媽真是個人才，賈主任遇見她一個都有兩個那麼大了！
”

　　江勳低笑了兩聲：“這個大雜院裡這麼亂，也的确讓賈主任頭疼。
黎黎，也委屈你了！
”

　　葉黎笑着搖頭：“一點也不委屈。
這九号院裡雖然一天天事兒挺多的，但是比起我家裡的情況好多了。
至少……至少關起門來，我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小天地，有個屬于自己的容身之所。
”

　　“那就好。
”

　　“給，奶粉。
”葉黎把奶粉遞給他，“外頭熱鬧的很，不方便去廚房做飯了，喝杯奶粉吧，去上班的路上再買兩個包子墊墊肚子算了。
”

　　“嗯。
”江勳點點了頭。

　　夫妻兩個人喝完了奶粉，葉黎背上了包，推着江勳要出門去了。

　　“黎黎。
”江勳突然開口叫住了她，“今天下了班，你來我們廠裡看演出吧。
廠裡白日大幹結束了，今晚上是慰問演出，有節目可以看。
”

　　結了婚少說也有兩個月了吧，别的新婚夫婦婚後都出去約會，看個電影，逛個公園什麼的，因為他的腿不方便，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家裡待着。

　　想來，他覺得自己對葉黎有些虧欠。

　　今晚上廠裡有節目，他想和葉黎一起去看。

　　葉黎聽說有演出，本來想高興地答應下來的。

　　轉念一想，自己的叔伯們還在旅館裡住着每走，今兒晚上搞不好還要弄一批瑕疵布出來，所以她還真是不好說能不能趕上。

　　“江勳，我盡量吧。
”

　　“怎麼？
廠裡還有事兒？
”

　　“有點事兒。
”葉黎把安排給江勳說了說。

　　江勳的神色黯淡了下來。

　　“江勳，你……你不高興了？
”葉黎問道。

　　江勳擡起頭，目光複雜地望向了葉黎：“沒有，我沒有不高興。
你每天這麼早出晚歸，就是為了賺錢給我治腿……”

　　葉黎明白江勳在胡思亂想了，她蹲下身來，握住了江勳的手：“腿是必須要治療，江勳，你相信我，等我賺夠了錢，咱們就去找醫生做手術。
”

　　“黎黎……”江勳拍了拍自己毫無知覺地腿，“當時我受傷後，部隊上的首長已經替我我找了不少醫生，但是都沒能治療好。
現在已經過去四年了，或許希望渺茫。
”

　　“不渺茫！
一點也不渺茫！
當時是四年前！
四年前是什麼醫療水平？
現在又是什麼醫療水平？
江勳，你要堅定信念啊，困難隻是暫時的！
等我熬過這一段日子，把手術費湊出來，咱們就可以做手術了！
”

　　“隻是太辛苦你了。
”江勳此刻心中有了一種深深的愧疚感。

　　原本是見她生活在那樣的家庭裡，想着自己可以把她從那種水深火熱的關系中拯救出來。

　　可他高估了自己。

　　自己畢竟是個半身癱瘓的病人，哪裡有能力給她幸福生活？

　　“有什麼辛苦的?”葉黎笑了起來，唇角兩個小酒窩看起來甜甜，像是盛滿了蜜糖，“江勳，我很慶幸啊！
慶幸你當時答應娶我了啊！
如果你不娶我，我媽指不定把我嫁給一個什麼樣的人呢！
搞不好都想給我找個傍家兒呢！
我還得謝謝你呢！
關于你腿的事情，你不要有太大的心裡壓力，你要相信我，日後總有那麼一天，你會大展宏圖，活成最耀眼的樣子！
”

　　江勳自然知道眼前的姑娘在安慰他，不管她說的能不能夠實現，但，最起碼她嫁給他一直表裡如一。

　　她不吭不響地在背後賺錢，雖然嘴上不說，但是這辛苦他是看得到的。

　　“謝謝你，黎黎。
”他緊緊回握住她的手。

　　葉黎笑了，一雙眼眸像是天上的星子一般璀璨明亮。

　　“江勳同志，你的謝就停留在嘴上嗎？
”

　　說着，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。

　　江勳會意，笑着将她擁入懷中，低頭深深吻住了她。

　　小夫妻兩個人纏綿了一番，這才從屋裡出來。

　　這時候，賈主任還沒走呢，在院子裡被三個女人圍着喋喋不休呢。

　　賈主任捏着鼻子，時不時挪動着腳步，往後退那麼兩步。

　　這三個女人便往前走兩步，繼續拉着他說東道西。

　　葉黎和江勳二人饒過他們，從影壁的另一側離開了。

　　出門的時候，剛好遇見了秦師傅。

　　“小葉啊，你去上班吧，小江就交給我了。
”

　　“謝謝您啊秦師傅。
江勳他還沒吃早飯呢，等到了街上那包子鋪，您帶他買兩個包子吃吧。
”

　　“行嘞，你就甭操心了，你趕緊先走吧，上班該遲到的。
”秦師傅催促着。

　　“那我走了！
”

　　看着葉黎遠去的背影，秦師傅呵呵一笑：“小江啊，你這媳婦兒娶得真是不賴！
”

　　“是。
”江勳抿唇笑了，“師父，您也不看看您徒弟是誰！
我這眼光錯不了！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