護士哽咽了一下，人送來的時候，已經神志不清了，她們盡力搶救，但是，最害怕的結果，還是出現了。

　　蘇陽猛地站起身，他情緒有些激動。

　　“出什麼事了？
”

　　護士深吸了一口氣：“您還是到醫院來一趟吧。
”

　　蘇陽聽着電話被挂斷，旁邊的江衛國，也意識到，蘇陽的情緒不太對勁。

　　“怎麼了？
”

　　蘇陽頭也不回地跑出茶室，江衛國連忙追了上去。

　　樓下的茶館老闆娘剛想跟蘇陽打聲招呼，就看着蘇陽沖了出去，在後面，還跟着個江衛國。

　　江衛國朝她揮手：“記賬上，下次來了一次算！
”

　　老闆娘懵懂的點了點頭，看着兩人一前一後跑出去，也覺得莫名其妙，好歹也是市局的領導，怎麼一天天瘋瘋癫癫的，帶來的人，也是瘋瘋癫癫的。

　　蘇陽站在路邊，招手想要攔住出租車。

　　幾輛車擦着他開了過去，江衛國連忙把他拽了回來。

　　“要去醫院是吧？
”

　　“我開車，車就在路邊，跟我走……”

　　蘇陽點了點頭，此時此刻，他大腦一片空白，先是司瑤差點身死，現在，被他派去保護司瑤的關飛，也出了事，關飛不同于司瑤，他是無辜的，他可以置身事外。

　　可因為自己的一句話，他義無反顧的跳下江裡，如果關飛出了事，那就是他的責任。

　　江衛國取了車，兩人一路向江城市人民醫院而去，十五分鐘不到，車子停在醫院門外，蘇陽打開車門，猛地沖了出去。

　　住院部四樓，重症監護室門外。

　　蘇陽沖進病房裡，看着躺在床上的關飛，被插上了管子，身上貼滿了醫療儀器。

　　“你是關飛的家屬？
”

　　病房裡的醫生，轉身看向蘇陽，他看見蘇陽，倒是覺得有些眼熟，上次蘇陽送沈三甲過來，再加上江城大學槍擊案，蘇陽也是當事人，又每天都過來照顧司瑤，他對蘇陽，倒是有些印象。

　　蘇陽腦子有些混沌的點了點頭：“對……對，我是他哥。
”

　　醫生眉頭緊鎖：“親哥？
”

　　蘇陽搖了搖頭：“算是拜把子的兄弟。
”

　　醫生歎氣道：“他家裡沒有親人了嗎？
”

　　蘇陽想了想：“還有一個母親，但也是重病，醫生，有什麼事，你就跟我說吧，他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的，你說吧，需要多少錢，我都掏！
”

　　醫生回頭看了一眼關飛，拉着他朝着門外走去。

　　他眉頭緊緊皺起：“醫藥費的事，你不用擔心，他是市局的人送來的，我們肯定要負責到底。
”

　　“他目前的情況，可能比你想象的要更加複雜。
”

　　“患者落水後，溺水期間，嚴重缺氧，已經造成了腦損傷……”

　　蘇陽呆呆的看着醫生，醫生隻是歎了一口氣，繼續說道：“這種長時間的溺水，對腦部的損傷，極有可能是不可逆的，現在患者還沒有醒來，我們不好對并且做下一步判斷。
”

　　“但你心裡，要有準備……”

　　蘇陽渾身顫抖着，他幾次擡頭，想要說話，都沒有開得了口。

　　足足半晌，他絕望着，看向醫生：“您的意思，是關飛，要變成植物人了嗎？
”

　　醫生搖了搖頭：“情況沒有那麼嚴重，最起碼命是保住了，也不至于癱瘓，但你要知道，缺氧造成的嚴重腦損傷，會導緻患者出現意識障礙，反應力下降，精神行為異常。
”

　　“換而言之，他可能會有溝通障礙，身體協調能力也會下降，至于精神方面的異常情況，我們臨床上不好下判斷，還需要後續檢查。
”

　　蘇陽眼中有些慌亂，他看着躺在床上的關飛，他眼中的淚水，幾次要落下，他強忍着沒讓眼淚留下來。

　　對待敖廣孝，對待司震，對待關珊珊，他一再忍讓，隻是不願意把事情做絕，他以為自己露出爪子，這群人總歸會有所忌憚，可沒想到。

　　沒想到居然是這麼一個結果。

　　他早該醒悟的，司瑤躺在病床上，連挪動步子都費勁，不知道還要多久的康複訓練，以至于現在還一瘸一拐。

　　關飛去追劉東，最後要變成癡呆……

　　蘇陽站在病床門外，他腳下一軟，直挺挺靠在醫院的牆上，才沒有滑落下去。

　　一個護士急匆匆走了過來：“胡大夫，病人的家屬來了，是他母親，您看，讓她進去？
”

　　護士身後，一個個子不高，略顯消瘦的老太太，挪動着步子，走了過來，她不停地向病房裡張望着，她想知道，究竟那個病房裡，住着的，是自己的兒子。

　　她看見醫生，明顯有些拘謹。

　　“大夫，我兒子，他，他怎麼樣了……”

　　胡醫生歎氣道：“您不要太激動，隻是因為溺水缺氧，導緻的腦損傷，我們已經向患者輸氧了，大概率，他快醒過來了。
”

　　關飛的母親點了點頭。

　　她緩緩擡起頭，終于看見了蘇陽。

　　“你……你是蘇老闆？
”

　　蘇陽内疚的看着眼前的老太太，一頭半銀色的頭發，身上幾件遠稱不上保暖，隻能說是單薄的衣服，還有那雙清澈的目光。

　　蘇陽強擠出笑容：“阿姨……”

　　老太太有些惶恐：“哎呦，真是蘇老闆，蘇老闆，我謝謝你啊……”

　　她說着，撲通一聲跪在了蘇陽面前。

　　蘇陽趕緊躲開，把老太太扶了起來：“阿姨，您這是幹什麼！
”

　　老太太眼中閃着晶瑩的淚珠：“我這把老骨頭，要不是您，可能就撐不過去了，我前段時間手術，小飛從家裡掏得起，我怕他幹歪門邪道，幾次追問才知道，他在你這幫忙，是你預支給他的薪水。
”

　　“蘇老闆，你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啊……”

　　蘇陽看着關飛的母親，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，他是關家的恩人？

　　他不過是想救司瑤，不過是惦念着上一世關飛在監獄裡的恩情，他不想再讓關飛誤入歧途。

　　可他也不想讓關飛搭上命……

　　“阿姨，對不起……”

　　關飛母親擦了擦眼淚：“蘇老闆，小飛這孩子，聽話，以後還得你多多照看着，我的病，我知道，我活不了幾年了，我死了，就沒人照顧他了。
”

　　“他這一輩子，無論是死是活，都是他的命。
”

　　“你隻要給他一口飯吃就行了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