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女生 古裝言情 替嫁流放,世子妃種出北大倉

第675章 以殺止殺,以命賠命

  這一戰勝得可謂艱難。

  攻破滁州後的清理足足花了五日。

  而等負責這一事項的梁壬前來禀告時,攻城當晚在城外的人才知道了城内是什麼情況。

  帶着百姓投降的滁州城守丁騰,穿着一身皺皺巴巴鹹菜幹似的衣裳,一頭一臉的血迹擰巴着未清,帶着滿臉的疲色走進來。

  剛要依照禮數下跪,就被江遇白伸手攔住了。

  “戰時不必拘禮。

  “給丁大人拿個椅子。

  丁騰本來還想推拒一下,無奈自己心驚膽戰數日實在也是力竭,沙啞着嗓子告了罪,喘着氣在椅子上坐下。

  丁騰說:“城内對福坤所為早有不滿,隻是不敢言聲兒,誰說就是死,福坤霸着城守府,前前後後殺了的人能在門外擺出去三裡地,誰都不敢說。

  “我也不敢……”

  是人皆畏死亡,無一可例外。

  丁騰先是忍着,按照聖旨的意思調集城内的百姓配合福坤抵禦叛軍。

  緊接着……

  福坤就逼着他去四處抓捕流民和絕對不該出現在戰場上的老弱婦孺。

  福坤為了能最大限制的牽絆住嶺南大軍的腳步,令人不齒的手段用到了極緻。

  最後得到的結果也的确如他所願。

  忌憚于不傷無辜性命的底線,勢如破竹的嶺南大軍成功被他擋在了滁州城外。

  可那日死在無數箭矢巨石下的人,大多都是滁州城内的百姓。

  丁騰苦澀道:“是我為官軟弱無能,也是我護不住自己轄地的百姓,可那麼多人,總不能都這麼白白送了死,否則……”

  “否則待到午夜夢回,我何來顔面去見那些枉死的父老鄉親……”

  “所以在有人自稱是嶺南前來的使者,想與我談合作的時候,我答應了。

  丁騰不想當朝廷認定的叛賊,原本甯可死守滁州寸步不讓,也不打算活着全身而退。

  可福坤逼他。

  福坤也在逼滁州的百姓。

  丁騰重重地搓了搓臉,沙啞道:“我早年間曾在京都為官,當年見過更為年少些的嶺南使者。

  “我認識他,他是徐家的世子,是嘉興侯之後,我知道徐家軍不殺百姓,所以……”

  “我選擇相信他,先背着福坤安撫百姓,再試着安撫軍中不安的情緒,等起事那日,先以商議要事的名義把福坤請到我的家中,而後再行刺殺。

  “本來按照計劃,是鬧不出這麼大動靜的,可我們都失策了,沒想到福坤居然留了一手。

  在場聽着的幾人呼吸瞬時一緊。

  丁騰狠狠地咬着牙說:“福坤曾給自己的副将下了死令,若自己遭遇不測,不分敵我,即刻斬殺城内可能會叛的人。

  “這邊福坤尚未絕命,外頭就鬧了起來……”

  “那些被福坤帶來,原本是要死守滁州護衛百姓的人,對着城裡的人舉起了屠刀……”

  夜色之下,血色漫漫。

  福坤真的是個喪心病狂的瘋子。

  他自己死了可以,但也不許别人活着。

  手無寸鐵的百姓根本無法抵擋精鐵利刃。

  懷抱着幼兒的婦人隻能含恨倒在血泊當中。

  跟着福坤前來的人毫無人性,對着被強抓入營的壯丁也無差别地舉起了殺刀。

  那是一場慘無人道的屠殺。

  屠殺之下,轉瞬激起的就是來自最底層的拼死反抗。

  可鋤頭和木棍,怎麼對得過長刀和箭矢?

  當時徐璈等人剛依照計劃把福坤拿下,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,就已經不是殺了一個福坤就能解決的了。

  城裡再這麼鬧下去,無端送死的百姓隻會越來越多,場面也隻會越發不可收拾。

  想到徐璈的當機立斷,丁騰帶着無數的慶幸顫聲說:“徐世子讓他帶來的幾人護着我,把福坤的腦袋挂在了旗杆上,沖出去一路高聲呼喝,福坤已死,繳械不殺。

  “徐世子另帶人沖入了最亂的地方,先是及時組織起了自發反抗暴行的百姓。

  “而後臨時拉起了那些入伍不過短短時日的青壯,借助城内複雜的巷子地勢,跟斬殺平民的暴軍拼殺糾纏。

  徐璈當時其實是可以走的。

  隻要徐璈想,他完全可以拎着福坤的腦袋全身而退。

  但福坤已死,跟随福坤多年的人都是人面獸心的畜生,城中自發抵抗的百姓若無人指點拉扯,多出來的隻會是無謂的死傷。

  但雙方實力懸殊實在是太大了。

  對方是自知已經走到絕路,殺紅了眼的一群瘋狗。

  徐璈手中加上最先潛入滁州的陳菁安等人,也隻不過區區三十來人,就算是加上了城内百姓和青壯的共同抵抗,也太難了。

  仔細回想起來,當時的混亂不過短短一個時辰。

  但那一個時辰,丁騰卻覺得自己好像把心頭的那口熱乎氣兒都一次熬盡了。

  再開口時,字裡行間往外滲出的都是後怕的陣陣涼意。

  “混亂中有人知道福坤死了,有些放棄了抵抗和繼續屠殺,但總有負隅頑抗的在試圖不死不休,想拉更多的人墊背。

  “我當時什麼都聽不清了,也不記得自己到底喊了些什麼,再見到徐世子時,他說讓我把剩下的人看好,然後他就把之前分給我的人帶走了幾個,很快就消失在了巷子裡。

  “後來我才知道,徐世子是帶着人去斬将了。

  斬負隅頑抗的瘋狗。

  殺毫無人性的畜生。

  把為數不多仍在掙紮反抗制造殺孽的頭兒都殺了。

  一個殺了不算完,那就再殺第二個,直到殺到無人再敢舉起屠刀。

  以殺止殺。

  以命賠命。

  徐璈帶着屈指可數的幾個人在亂軍中逆流而去,奔着百死都該下地獄的惡鬼揮下殺刀。

  丁騰也及時帶着人沖出混亂打開了城門,把一錘定音的嶺南大軍放了進來。

  再往後……

  丁騰苦笑道:“百無一用是書生,再往後我就沒撐住暈死過去了,也不知是哪個好心人把我從何處扒了出來,否則的話……”

  “我現在應當是死了的吧……”

  在場的人聽完不約而同想起入城那晚所見驚人的慘烈,不少人不忍地閉上了眼。

  若無徐璈果斷鎮住了場面,迅速把反抗的百姓組織了起來,若無徐璈冒死斬了對方數個悍将,那……

  丁騰自嘲地搖搖頭,突然想起什麼又不太敢問似的,慘白的嘴唇反複蠕動,才終于在最後啞着嗓子擠出一句:“倉促一見,都未能來得及叙一句舊話。

  “我那日與徐世子失散在亂軍當中,最後一眼隻勉強看清了他被血色染透的黑色衣擺,也不知……”

  “不知徐世子,現下如何了?

  丁騰進來的第一眼就是環視這裡站着的人,他沒有找到徐璈。

  甚至沒有看到那晚慌亂中見到過的任何一個人。

  那種緊迫的情形下,徐璈他們步步都走在刀尖,丁騰是個文人書生,甚至都想象不出該有多驚險多要命。

  可他又一直盼着,漫天神佛若對被泡在苦水中的百姓仍有半點憐憫悲意,或許就能讓這些逆流而上的人留一線生機。

  躊躇許久終于問出,丁騰卻有些不太敢聽。

  江遇白凝滞許久的臉上漾開一抹肆意的笑,猛地一拍丁騰的肩,朗聲道:“他活着!

  “活得好好的!

  “這樣的人,他死不了!

  丁騰被拍得一個踉跄,恍惚之下露出個如釋重負的笑。

  正當這時,門外突然來了個小将,滿臉為難地看着屋裡随便拎一個出來都比自己大的官兒,小聲說:“小王爺,外頭來了不少百姓,說是……想給您和諸位将領送點兒東西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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