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2章 你對得起我嗎你個混賬!
江遇白最近一年都忙得腳打後腦勺那叫一個心力交瘁,再冷不丁一看徐璈滿是閑适自在的荒野之趣,當場就氣得腦門上蹦起了密密麻麻的青筋,恨不得當場就咬死徐璈撒氣。
徐璈也沒想到江遇白來了。
徐璈目光一轉看到正坐在老爺子對面說話的人,呼吸微輕,低聲說:“枝枝,那人應當是嶺南王。
”
雖說是一身看不出身份的便衣,但跟江遇白長相似三分,還能跟老爺子面對面坐着說笑,這人的身份呼之欲出。
桑枝夏沒想到還沒進嶺南王都就見到了地位最尊貴的人,愣了下說:“那我們……”
“不妨事兒。
”
徐璈把兩根果枝放在一個肩上扛着,牽住桑枝夏的手說:“照常行事就是,不必緊張。
”
徐璈和桑枝夏裝作沒察覺到的樣子走到前頭,老王爺說到什麼時候正笑得感慨,轉頭看到聯袂而來的一對璧人,面上笑色更濃。
“想來這就是我那不曾見過的侄兒和侄媳婦兒了?
”
老爺子好笑道:“都是不中用的小輩,王爺這般擡舉作甚?
”
“璈兒,夏丫頭,還不快過來給王爺見禮?
”
老爺子一語道破老王爺的身份,徐璈和桑枝夏從善如流地上前行禮。
老王爺趕緊讓人攔住,溫和道:“出門在外,不拘那麼多禮數,道聲好就行。
”
“我與你們已故的父親是總角之交,按理說你們當喚我一聲伯父,不必見外。
”
徐璈垂首說禮不可廢。
老王爺好笑道:“璈小子是跟我多年不見生疏了,你小時候跟遇白一起去撈我養的魚烤着吃的時候,可沒有這般拘束。
”
江遇白溜達着往前勾住徐璈的胳膊,冷笑道:“可說呢,鼓搗我去撈了我父王的魚,自己一口不吃害得我跑了多日的肚子,父王您還幫着記着仇呢?
”
“我那是幫你記仇嗎?
”
老王爺哭笑不得地說:“哪兒都有你的事兒。
”
江遇白仗着自己的面皮厚不怕被人笑話,三言兩句間拉扯出過去了很多年的一些小事兒,說笑間就把看不見的身份隔閡抹了,隻剩下故人重逢的輕松。
老王爺滿意地看着徐璈,再看到他始終牽着桑枝夏沒松開的手,眼底迅速滑過一絲不為人知的恸色。
“夫婦和睦,互幫互持,如此甚好。
”
老王爺說着摘下了腰間戴着的玉佩,一分為二拆開了分别遞給徐璈和桑枝夏:“今日來得倉促,也沒來得及帶什麼好的,這對鴛鴦佩是王妃當年的嫁妝,王妃故去後,就隻有我戴着了。
”
“如今給了你們,倒是正好。
”
故去老王妃的遺物,這樣的東西已經不是可以用價值來形容的了。
徐璈和桑枝夏面色一肅就要婉拒,誰知老王爺卻說:“長者賜,不可辭。
”
“能得見晚輩和睦,想來也是王妃九泉之下想看到的,伯父的這點兒面子,你們都不肯給麼?
”
“既是王爺給的,收下便是。
”
老爺子低歎道:“好生收着,切莫辜負了王爺和王妃一番心意。
”
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會記起曾經的嶺南王妃了。
除了老爺子,大約也無人知道,曾經的嶺南王夫婦情深甚笃,生死難越。
當年若非是王妃大義,那……
老爺子心情複雜地示意徐璈和桑枝夏先去收拾一下,等老王爺神色平靜了許多後才低聲說:“這麼多年了,王爺這些年,身邊就不曾再有伺候的人?
”
“徐叔。
”
老王爺苦笑道:“學生怎麼敢有呢?
多活一日都唯恐是多一分辜負,我……”
“王爺此言差矣。
”
老爺子不贊成地說:“王妃當年舍生取義,為的就是為王爺搏出一線生機。
”
“如今王爺康健,曾經的稚子長成,王爺若真是感念,就當更為珍重自身,否則才是辜負了王妃的一番情誼。
”
老王爺自嘲一笑不再說了。
老爺子看着曾經意氣風發滿腔壯志的學生才至中年就滿頭花白之發,比起自己老态更甚,也不免得為此多了幾分心酸。
造化弄人啊……
江遇白特意來了一趟,自然是有話要跟徐璈說。
桑枝夏尋了個由頭帶着徐嫣然和徐錦惜去倒騰掰回來的果枝,江遇白緩緩呼出一口氣,撞了一下徐璈的肩膀說:“徐璈,你知道我母妃當年是怎麼死的嗎?
”
徐璈頓了頓,搖頭說:“不知。
”
當年出事兒時,他和江遇白都太小了。
記得起的内容中都是些年少時無關緊要的打鬧,但關鍵之處卻是毫不知情。
江遇白也不意外,隻是眯着眼說:“我也是過了好多年才知道的。
”
“當年我父王遇刺,卻被誣陷有勾結外敵的賣國之嫌,連帶着我母妃也一起被關押宗人府,那時候我父王的傷其實就已經很嚴重了。
”
“但被人阻攔,無人前去醫治。
”
傷重的老王爺命懸一線,不等事情查個水落石出,或許就會在監牢中丢了性命。
老王妃百般懇求仍是未能求來太醫或是救命的傷藥,還被人斥為小題大做。
然後……
江遇白冷冷道:“我母妃為了能及時尋來太醫為我父王診治,簪子刺入心口,一連八下,血流盡,命數亡。
”
徐璈瞳孔驟縮後呼吸滞住。
江遇白紅着眼說:“我母妃死了,死狀慘烈,宗人府的人見事态鬧大,不敢再橫加阻攔,這才上報于先皇,為我父王請來了太醫。
”
換句話說,老王爺的命,是用老王妃的命換來的。
若非是老王妃死得慘烈,獄中的人等不到救治,也活不到等查出清白。
随後事情一發不可收拾。
老王爺賣國之嫌雖清,可到底是遭受重創,身上數項大罪難明,哪怕是先皇明知他是被人構陷,可也已經來不及了。
先皇忌憚于後宮前朝如潮水般蜂擁而至的壓力,不得不做了個折中的選項,将當時一度最有可能被立為太子的惠王破例設為封地王,封在嶺南之地,無诏不可離嶺南半步。
江遇白微妙道:“先皇知道我父王是冤枉的,也知道我母妃死得冤枉,所以在封地上給了極大的寬容,不許我父王踏出嶺南半步,其實也更像是另一種保護,否則的話……”
就當年那種情形,惠王一脈早已斷絕,根本不會有如今的嶺南王一脈。
徐璈不曾想往事竟是這般慘烈,沉默了一會兒才說:“小王爺,那都過去了。
”
“過去了?
”
江遇白譏诮道:“徐璈,那過不去。
”
“我母妃的慘死,我父王的冤屈,數十年來的隐忍,我父王如今的垂垂老态,這些可都是當今的手筆,這怎麼過得去?
”
“我過不去的,你不也一樣麼?
”
徐璈抿緊了唇沒說話。
江遇白飛起眉梢抱着胳膊,皮笑肉不笑地說:“所以,我在一心謀天下之權,為此殚精竭慮睡不安寝,你在做什麼?
”
徐璈:“……”
江遇白出奇的憤怒:“小爺我苦苦等候,眼珠子都快望穿了秋水,你小子這一路上玩兒得挺開心?
!
”
“你對得起我嗎你個混賬!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