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4章 徐璈難不成是瘋了?
!
賭坊人聲鼎沸,大大小小的賭桌散落在四周,坐着的人賭得面紅耳赤青筋暴起,在邊上撸着袖子圍觀的人也看得眼充血絲。
旱煙的杆子散發出的嗆鼻氣味,久積不散的酒氣,還有人長時間不換洗身上散發出的異味混在一處,一股腦嗆入鼻腔刺激得人腦中昏沉,也惹得徐璈的眉心擰出了個無聲的褶皺。
縣城裡就這麼一家賭坊,徐明輝就是在這裡做的賬房。
他坐在櫃台後看到徐璈進來了,眉心先是一跳,可緊接着就注意到了徐璈非常細微的動作。
徐璈不希望他過去。
也不希望有人知道他們認識。
作勢要站起來的徐明輝神色如常地坐了回去,餘光看到徐璈轉了一圈,最後居然在賭桌上坐了下來!
徐璈到底是來幹什麼的?
!
徐明輝的手在袖口中驚疑不定地蜷緊,看了眼無人注意到自己這裡,索性拿起桌上待清的賬朝着内堂走了過去。
内堂裡,許久不得歸家的徐二叔正在清賬。
這樣的活兒他是不屑于做的,可今時不同往日,進了賭坊就沒人看他擺得出爺的架子。
他初來時也想着偷奸耍滑,甚至是想跑,可徐明輝是個做事兒做絕的狠毒性子,一次就支了他一個月的工錢送回家去,他被賭坊裡的打手堵住就狠狠吃了一頓棍棒。
打手無情下手毒辣,本來就不硬的骨頭挨了這麼一頓狠的,頓時就再也生不出多的念頭了,不情不願地在此處也算是安了身。
隻是怨念一直都在。
他斜眼瞪着徐明輝,惱火道:“你這個逆子來做什麼?
你……”
“我隻是想說,父親做完了手頭上的,順帶把這本也合了吧。
”
徐二叔頓時大怒:“你别太過分了!
”
“一早就說定的,外堂口的賬是你的事兒,我隻負責内堂的,你……”
“父親。
”
徐明輝不輕不重地呵了一聲,手指壓着賬面往徐二叔的方向推了推,幽幽道:“龔叔說了,與賬面有關的事兒我做主。
”
“父親要是不願幫忙的話,那要不我去把龔叔請來?
”
龔叔是賭坊老闆跟前第一得意的心腹,也是目前管着賭坊的人。
出身江湖草莽沒太長的見識,卻勝在心狠手辣能控得住局勢,也壓得住人心。
可就是這樣一個以脾性古怪出名的混子頭子,卻對看起來文弱十足的徐明輝十分看重。
他們父子入賭坊做事不足兩月,徐二叔挨了一頓毒打吃足了教訓,徐明輝卻靠着自己的手腕成了能在龔叔面前說得上話的得意人。
如果真的把人叫來了,吃虧的一定不會是徐明輝。
在徐明輝上了強硬手段的那一刻,本就不算親密的父子情分徹底毀于一旦,如今徐明輝借他人之手來給自己的親爹長記性,更是不會留手。
徐二叔自知是中了徐明輝的連環算計,氣得渾身發抖面色青紫,最後卻也隻能從牙縫中擠出一句:“逆子!
”
“老子當年就該把你活活溺死!
也省得……”
“當年不為,到了此時言及後悔也早就來不及了。
”
徐明輝輕輕一笑,手指在賬本上敲了敲:“這個就有勞父親了。
”
“記得仔細些别出錯,這些晚上可都是要拿去給龔叔過目的。
”
“你……”
徐明輝無視徐二叔的憤怒轉身就走,回到前堂視線不動聲色地往徐璈的身上落。
當年在京都的徐世子意氣風發胡作非為,胭脂柳巷賭坊花街哪兒哪兒都是尊貴的常客。
哪怕是到了如今這副境地,上了賭桌拿起骰盅,也依稀看得出豪擲千金的豪橫大氣。
随着他的動作骰盅落桌,圍在桌邊的人激動地喊出聲:“大!
押大!
”
“押小!
小!
”
徐璈薄唇掀起吐出個小字,手腕一翻露出的骰子卻是大。
“哈哈哈!
承讓承讓!
”
與他對賭的賭客大笑着把桌上的銀子攬到自己的面前,往手裡噴了一口唾沫紅着眼說:“咋樣?
你都輸了三把了,還來不來?
”
徐璈漫不經心地轉了轉手裡的骰子,嗤道:“來啊。
”
“我今日來時帶了二百兩銀子,這才輸得哪兒到哪兒呢,怎麼能不繼續呢?
”
“怎麼,難不成你不想來了?
”
“我呸!
”
那人激憤地擡手拍桌,冷笑道:“小子你看不起誰呢?
老子是那種赢了就下賭桌的人嗎?
”
他說完往桌上拍了十兩銀子,在周遭不斷響起的叫好聲中說:“來!
接着來!
”
“誰認慫誰就是孫子!
”
徐璈微微一笑把骰盅蓋在了骰子上,略一晃就止住了動作。
對賭的人雙手捧着骰盅上下猛力搖晃,在徐璈險些失去耐性的時候,終于重重把骰盅扣在了桌上。
“你賭大還是賭小?
!
”
徐璈笑笑吐出一個字:“小。
”
骰盅掀開,還是大。
空氣渾濁的一方天地内回蕩起是遺憾和尖銳的叫好聲,被衆多目光盯着的徐璈卻依舊笑得滿臉輕松。
賭局再開。
冷眼看着的徐明輝額角失控狂跳。
徐璈難不成是瘋了?
!
他深深吸氣控制着自己沒動,眼看着徐璈在的賭桌越開越大,跟着押注的人越來越多,心跳莫名漏了一拍。
不是很對勁兒啊……
賭桌邊的熱鬧持續了半日,坐在徐璈對面的賭客的臉上卻染上了散不去的灰白。
他已經連着輸了幾把大的了。
之前從徐璈那裡赢來的全都輸了不說,甚至連自己兜裡的本錢都沒能保得住。
見他額角的冷汗不斷砸到桌上,徐璈轉了轉手裡的劣質骰盅,懶洋洋地說:“要不還是算了吧。
”
“你看你,手都不穩了。
”
“你小子赢了我的銀子就想下桌?
!
”
那人怒道:“賭桌上可沒有赢了就走的規矩!
”
“啧。
”
“你這人怎麼還不識好人心呢?
”
徐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,輕飄飄地說:“那就接着來呗,反正賭桌上的規矩,誰輸光了就下桌換人,咱們按規矩來就是。
”
賭桌邊上鬧哄哄的一片,徐明輝看着走過來的人下意識地繃緊了嗓音。
“龔叔。
”
被叫做龔叔的男子臉上有一道橫跨了巴掌臉的偌大刀疤,光是站着什麼也不做,眉眼間也自帶一股揮之不去的濃烈戾氣。
他擺手示意徐明輝不必動作,對着身後的打手說:“那邊瞧着不太對勁兒,你過去看看有沒有貓膩。
”
被叫到的人殺氣騰騰地點頭去了,徐明輝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。
順來賭坊的買賣能做得這麼大不是沒有原因的。
龔叔立過規矩,但凡是進了賭坊大門的人,就絕對耍不得手段。
若有人敢在賭桌上壞了規矩,那輕則砍手扔出去,重則就是在人前打死。
徐璈赢了這麼多把,要是他是出老千的話,那……
“明輝?
”
“你小子想什麼呢?
”
龔叔好笑道:“叫你好幾聲了沒反應,不舒服?
還是你那個沒用的爹又折騰你了?
”
徐明輝垂首露出個苦笑,無奈道:“龔叔又拿我打趣。
”
“我隻是在想您前兩日與我說的事兒,我心裡有個大概的章程,隻是在想什麼時候抽空拟好了拿過去給您過目。
”
龔叔聞言越發滿意:“我就說你小子跟别的莽夫不一樣,也不枉我看重你!
”
“不急,那事兒過幾天再說都行,我現在想讓你去辦另一件事兒,你……”
“龔叔。
”
“嗯哼?
”
龔叔轉頭往人聲最沸的那桌看了一眼,微妙道:“沒問題?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