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4章 真是夠下得去手的
“二嬸……”
“娘!
”
“住手!
都給我住手!
”
徐二嬸宛如被激怒的母獸血紅了雙眼,身軀仍是柔弱手中緊握的門栓棍子卻夾裹了凜凜的暴怒。
被震驚到的衆人驚呼出聲,她抓着門栓棍子狠狠劈砍在了徐二叔的身上!
“我看你才是不知人倫的畜生!
”
“明輝他是哪兒對不住你?
你憑什麼對他動手?
!
”
“你要我的命我都忍了,你怎麼敢打他的?
!
那是我兒子!
是我生養撫大的孩子!
”
“幼時你不顧,大了你不管,現在稍有不順就拿我的孩子撒氣,你算什麼東西?
!
你還以為自己是徐家二爺?
還當有人捧着你?
!
”
“我今兒就是跟你拼了這條命!
你也休想動我孩子半根手指頭!
”
徐二嬸的脾氣其實當真算不得多好,跟許文秀的柔弱綿軟不同,她因着徐二叔的不成器多年心裡一直積着怨,多年來也從未弱過争高低的心,素來争強。
可偏偏她出自商賈之戶,在徐家滿門勳貴的尊貴中無形弱了半階,隻能一味地讨好依附在徐二叔和老太太的身上,一心隻盼着自己的孩兒能出人頭地,為此哪怕自己受委屈到險些丢了性命,也是不敢怨不敢恨。
可徐二叔千不該萬不該,不該動徐明輝。
什麼女德女訓都是假的,什麼規矩尊重都算不得事兒。
誰敢動她的兒子,她就能豁得出命去拼!
徐二嬸就跟瘋了似的朝着地上爬不起來的丈夫狠砸,像是恨不得一次把多年積的怨氣都發洩幹淨,氣勢驚人。
她本該是打不過的,可在怒氣的加成下殺氣騰騰,動作又快又淩厲,就連反應最快的徐璈都愣住了沒來得及回神。
老爺子目睹了一番鬧劇,怒起拍桌:“夠了!
”
桑枝夏趕緊把吓得眼淚挂在睫毛上,驚得張大了嘴的徐明陽反手塞到瞠目結舌的許文秀懷裡,急聲說:“徐璈!
”
徐璈眸色一閃,大步沖過去,摁住了想掙紮起來還手的徐二叔,不露痕迹的把被抽打得抖如篩糠的徐二叔往後壓,免得他再沖過去作怪。
桑枝夏趁機雙手抱住暴怒到渾身發抖的徐二嬸,用力锢着往後退:“二嬸,徐明輝被砸得頭都破了,趕緊請大夫要緊!
”
早已驚呆的徐三嬸瞬間回魂兒,沖過來拽住她的顫抖的胳膊喊:“二嫂!
”
“孩子頭破血流的,這時候是趕着幹仗的時候嗎?
”
“夏夏說的對,趕緊帶着明輝出去請大夫!
”
徐二嬸艱難回神,看着被徐三叔扶着幾乎站不住的徐明輝,心中狠狠一痛。
她把沾血的門栓棍子砸在地上,撲過去扶住滿臉冷汗的徐明輝說:“明輝,走……”
“走……娘這就去給你請大夫……”
徐明輝想說不必,可話沒出口眼前就是一陣眩暈。
徐三叔勉強把在頭頂飄着的魂兒拽回腦子裡,抓着徐明輝脫了力的手就往自己的肩上搭。
“我先把人背回屋去!
”
徐三嬸扶着徐二嬸追了出去,許文秀四下看看深深吸氣,緊緊握住徐明陽哆嗦的小手,以一種保護的姿态也把徐明陽拉着出了屋。
老太太已經被接二連三的變故沖得飛了魂兒,全程都沒能插得上半句話。
等變故驟停,喧鬧過的堂屋裡亂糟糟的一片,地上還有不少灑落的血點斑斑。
不斷掙紮的徐二叔還被徐璈摁在地上。
她見此情景腳下更是猛地一軟,扶着桌角艱難地嘶聲喊:“孽障!
”
“那是你嫡親的二叔!
你怎麼敢……”
“祖母說的是,但凡這不是嫡親的二叔,當着咱家這麼多人的面兒,把徐明輝砸了個滿臉桃花開,這事兒也不能就這麼算了。
”
桑枝夏不陰不陽地嗆了一句,懶得理會不斷朝着老爺子投向驚恐目光的老太太,看着被徐璈摁住還在不斷掙紮咒罵的徐二叔,冷冷地說:“一段時日不見,二叔的身上倒不見半點清減,可見是在外過得不錯。
”
“父子二人扶持在外,明輝雖是年歲淺些,想來也算是盡心盡力将二叔照顧得還行,大約也不曾失了當兒子的本分,否則怎麼偏就他清瘦了一圈,二叔還養出了三層秋膘呢?
”
肉眼看得到的東西做不得假,過得好與壞更是一眼就能看得出來。
徐二叔歸家不足半個時辰,嘴裡說出來的話字字誅心句句傷人,活像是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。
可實際上呢?
桑枝夏看不到多的,也來不及深想,她隻是單純覺得可笑,也是為每日到了夜半還挑着油燈擺針弄線的二嬸不值。
她呵了一聲道盡譏诮,徐璈也松開了鉗制徐二叔的手緩緩起身。
他面無表情地拍了拍手,淡淡道:“二叔,自重。
”
徐二叔當然不服。
他本以為自己之前遭受的屈辱已經夠多了,可跟今日情形相比綜合一刺激,他是當真半點理智也無了。
他甚至都等不及胡亂爬起來就破聲大吼:“你們知道什麼?
!
”
“徐明輝那個孽子對我無半點孝道!
甚至拿我的命來要挾!
我處處受限險些在他手中丢了性命!
他……”
“所以二叔心驚膽戰生怕被他索了命去,就隻能化恐懼為食欲長出這麼老些肉麼?
”
桑枝夏眉間嘲色漸濃,無視老太太臉上噴薄的不滿冷笑出聲:“二叔,您說這話前低頭打量過自己的腰圍麼?
”
“我……”
“夠了!
”
老太太自知徐二叔此時的辯白立不住腳,尖着嗓子吼了一聲,為了撐氣勢手指還朝着桑枝夏的臉就是惡狠狠的一杵:“長輩的是非,如何有你插嘴的份兒?
!
”
“你算什麼東西也能站在這裡多嘴了?
!
”
桑枝夏被劈頭蓋臉罵了半點不在意,撇撇嘴嗤道:“祖母說的是,是我多嘴了。
”
她恭恭敬敬地對着面色鐵青的老爺子微微低頭:“祖父,我去瞧瞧二嬸那邊怎麼樣了,讓徐璈扶您進去歇會兒吧。
”
老爺子的身子現在好多了,可也不見得受得住刺激。
這種時候一旦再鬧起來,指望心尖子偏到西天的老太太說句公道話是不可能的,唯一有可能鎮得住場子的就隻有老爺子。
老爺子年紀大了心神不濟,被吵嚷了這麼一通臉上少不得帶出了幾分灰敗。
他面色冰冷陰沉地看了屋裡的人一眼,閉上眼說:“如此安排很是妥當,去吧。
”
桑枝夏颔首出了屋,走到院子裡聽清西屋裡傳出的哭聲,心情複雜地呼了一口氣。
好好的一個年,生生被這麼個敗興的攪和了。
無事回來做什麼?
她帶着對徐二叔的厭棄把竈中的木柴撿了一些出來,控住了過大的火勢,拿笊籬把已經炸成了黑炭球子看不出成分的肉丸撈了出來。
竈台上的殘局剛收拾出個頭緒,徐璈就從堂屋裡走了出來。
桑枝夏回首挑眉:“祖父沒事兒了?
”
“說是要跟二叔談談。
”
徐璈神色不明地洗手接過她手中的笊籬,餘光不動聲色地掃過西屋的大門,唇角洩出了一抹難以察覺的諷刺。
為了能把數月前造下的因在今日結出想要的果,徐明輝還真是夠下得去手的。
有了今日這麼一場,徐二叔不管說什麼,都不會再有人相信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