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0章 一個更比一個狠!
“東家。
”
宋六腳下匆匆地站定,敲了敲門出聲示意。
屋子裡,正帶着徐嫣然等人做棗糕的桑枝夏聞聲回頭,奇道:“怎麼了?
”
昨日是荒年的除夕,也是民宿中說除舊迎新的好日子。
盡管今年絕大多數人被折騰得險些無法活命,因為饑荒也死了不少人。
可既然熬到了除夕這一日,還活着的人也總想慶賀一下,破一下過去一年的晦氣。
昨晚洛北村真的鬧騰到很晚。
吳副将帶着的好些人都是難的好獵手,上山蹲了幾日拉了好幾頭野豬下山,宰了就要給村裡人分肉,攔都攔不住。
村長等人覺得不好白拿人家的東西,回到家就又搜刮了一番,多少送些心意過去。
推來推去的瞧着實在不像樣,桑枝夏索性就提議,都拿上自己家的東西去打谷場那邊包餃子吃。
為了湊份兒喜氣,順帶還把沒怎麼長成的豬也拉出來了幾頭跟着一起宰了。
全村老少和吳副将手底下的兵熱熱鬧鬧地聚在一處,吃餃子配大蒜,難得歡喜地過了一個年三十,勉強算得上是過去一年裡少有的樂子事兒了。
隻是人一高興就鬧至了夜深。
從打谷場那邊回來的時候,桑枝夏都恍惚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露出的天光,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,此時看起來精神頭也是恹恹的。
宋六見狀心有無奈,頓了頓說:“西北大營那邊傳了消息過來,說陳将軍明日會來訪。
”
桑枝夏蓦地一愣,微妙道:“陳将軍?
”
“他來做什麼?
”
徐璈弄來的第一批糧不出意外的話,這兩日就要到了。
這可都是救命的糧。
陳年河除了西北大營中的十來萬将士,還把持着西北三城六鎮數百個村落無數人的生死。
這種時候,他不在大營裡待着等接收糧食,來洛北村做什麼?
桑枝夏狐疑地眯起眼,神色複雜。
都簽字畫押落了手印的契書,陳年河難不成是想反悔再跟她講價?
那可不行!
桑枝夏非常警惕地抿緊了唇,沉沉地說:“陳将軍可說了是為何而來?
”
要是來講價的話,那就設法不讓他來。
宋六不知桑枝夏心中所想,這回沉默的時間更長了些。
直到桑枝夏誤以為他要告訴自己什麼驚天噩耗,才一言難盡地說:“我打聽了一下,據說陳将軍聽說吳副将等人在山裡抓了野豬,才臨時決定要來的。
”
桑枝夏:“……”
宋六啧了一聲,微妙道:“雖然這麼說有些匪夷所思,不過我仔細想了想,陳将軍很有可能單純就是想來打牙祭的。
”
這樣的說法換作從前,那絕對是沒人敢信。
堂堂鎮守一方的大将軍,竟然會有朝一日為了口吃的不辭辛苦。
可除此外,好像也的确是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了。
陳将軍完全沒有來一趟洛北村的理由。
桑枝夏先是覺得不可能,可話到嘴邊緊接着就是長久的沉默。
鬼使神差地,桑枝夏突然來了一句:“昨晚的餃子有剩的麼?
”
宋六表情複雜地搖頭:“餃子湯都沒剩。
”
準備的量是大,可抵不過人也屬實是多。
那麼多人一人碗中沒分幾個,那幾頭豬的骨頭架子都被剮得溜光水滑,碗底扒拉得锃亮,當真一點兒不剩。
桑枝夏這回沉默的時間更久了些,半晌後才摁着眉心說:“确定要來?
”
“确定。
”
宋六忍着嘴角的抽搐說:“要是消息沒出錯的話,陳将軍現在大約已經在路上了。
”
來都來了,總不能把人攆回去。
桑枝夏忍着好笑說:“等人到了,去農場圈舍那邊逮兩隻雞兩隻鵝用鐵鍋炖了,再去釀酒坊那邊提前拎兩壇好酒出來備着。
”
左右不過是吃些肉,農場裡的牲畜家禽雖說因為飼養不足長得不如預期,可勝在數量大,陳将軍來了一日吃兩都是供得上的。
但隻能是陳年河吃。
桑枝夏暗暗咬牙,腹诽道:‘這回要是也帶了幾千上萬人來,那就不好意思了,陳将軍還是回去吃自己吧。
’
她這裡地方小,供養不起這麼多張嘴的大佛。
桑枝夏暗含警惕,難得的是陳年河也按耐住了沒搞事情。
陳年河此行就三個人,帶了師爺邬連和另一個副将,三人進了村就先去徐家見了老爺子。
在徐璈把陳家公子打成瘸子之前,兩家的關系其實不錯的,老爺子對陳年河還有半師之恩。
陳年河對徐璈有再大的不滿,見了老爺子也收斂了渾身的戾氣和鋒芒,神态溫和得像個很好說話的晚輩。
隻是一開口就漏了餡兒。
陳年河要笑不笑地剔了老爺子邊上的桑枝夏一眼,陰陽道:“我原先隻當老爺子不會再教學生了,不成想在這村裡還教出了個咬人就能掉肉的狠角色,您老這學生教得好啊。
”
徐璈見識廣心機深,二十歲的年紀,三十歲的狠辣四十歲的老辣,狼崽子似的一口咬住了就能要命。
桑枝夏年紀更小,見人未語三分笑,看起來溫溫柔柔的,實際上出手也是毫不留情,果決非常。
饒是陳年河對徐璈積怨不淺,在經曆最近一通亂七八糟的事兒後,也不得不承認老爺子的确是教出了兩個好學生。
一個更比一個狠!
桑枝夏摸鼻子笑笑也不接話,洗茶沖茶的動作行雲流水,不緊不慢間帶着一股說不出的雅緻。
老爺子也隻是把沖泡好的茶杯往陳年河的手邊推了推:“這是你派人送來的君山眉,嘗嘗我家孩子的手藝?
”
陳年河憋着火灌了一大口,惹得老爺子失笑出聲:“好好的茶,到了你的嘴裡竟是與牛嚼牡丹無異。
”
多少年了,陳年河還是很會糟踐好東西。
陳年河嘲了一句沒人接話茬,吸氣把憋着的火壓下去,清了清嗓子說:“老爺子,我今日前來是想求您一句指點,要不還是換個清淨的地方說話?
”
他接下來要說的話,可能不适合桑枝夏在這裡聽着。
誰知老爺子聽了卻隻是搖頭:“不必。
”
“徐家是要交到孩子們的手中的,沒有什麼是不能讓她知道的。
”
老爺子把玩着手中的茶杯,笑道:“我早已不管事兒了,如今的徐家都是璈兒和夏夏在做主,你要說的事兒,保不齊還需要她點頭了才能行呢。
”
陳年河之前就派人試探過,如今親耳聽到了同樣的回答,神色略異。
“老爺子不是在與我說笑?
”
老爺子笑了笑轉頭看向桑枝夏,溫聲道:“丫頭,你跟陳将軍說說,徐家的事兒你能做主麼?
”
桑枝夏放下手中茶壺,勾唇淺笑:“能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