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章 二爺你是失心瘋了嗎?
徐璈和桑枝夏前後出來,許文秀着急地說:“剛有村裡人來報信,說你二叔駕車翻在河溝裡了,你趕緊随你三叔去瞧瞧。
”
下雪路面濕滑,一時不慎出了差錯倒也不足為奇。
可桑枝夏看了看陰冷暗沉的天色,心頭莫名蹿起了一股不安。
“徐璈你等等。
”
她匆匆進屋拿出壓在箱子底的披風搭在徐璈的肩上,用隻有徐璈能聽到的聲音說:“河溝那邊路寬且積水不算深,按理說是不會翻下去的。
”
“你去了先看看人是什麼情況,萬一哪兒不對先緊着村長家的騾車。
”
老太太近來一直不怎麼吭聲,可家裡每個人的心裡都清楚,徐二叔才是老太太正兒八經的心頭肉。
去縣城賣炭不是輕松活兒,徐三叔去了一次就不願意再去第二次了,老太太特意提出來讓徐二叔單獨去一趟,這趟出門肯定不能是單純的賣炭。
徐璈眸光一閃輕輕點頭:“祖父,風雪漸大您和祖母就在家裡等消息吧,我和三叔去就行。
”
“大哥,我跟你們一起去。
”
徐明輝站出來說:“我去能幫得上忙。
”
徐璈什麼也沒說點了點頭,桑枝夏連忙扶住要倒下去的徐二嬸。
“二嬸你先别急。
”
“這邊過去不遠,徐璈他們去了很快就能把二叔接回來了。
”
“明陽,快來扶你娘進屋去躲一躲。
”
徐明陽含着眼淚跑過來扶住徐二嬸顫抖的手,桑枝夏不動聲色地對着許文秀使了個眼色。
“婆婆,先進屋去。
”
突發的變故打散了夜裡的甯靜,所有人都聚在了堂屋裡等消息。
老爺子陰沉着臉不說話。
老太太強忍着焦急反複張望,一次又一次地攥緊了手裡的帕子。
門外風雪漸盛,寒風呼嘯中桑枝夏的一顆心開始上下打鼓。
直到門外終于起了動靜。
“祖父,我們回來了!
”
“回來了?
”
老太太情緒失控地撲出去,撞上的就是徐三叔鐵青的臉。
他頂着一身的雪粒把手中的麻繩摔在地上,怒道:“荒謬至極!
”
“無恥滑稽!
”
眼裡泛着淚光的徐二嬸聞聲突震,還沒來得及說話,就看到徐明輝艱難地攙扶着頭破血流的徐二叔邁過了門檻。
可比他頭上血痕更引人注目的,是他身上濃重到風雪都散不開的酒氣。
明明說好是去賣炭的。
他卻喝了個爛醉如泥……
走在最後的徐璈把抱着的披風還給桑枝夏,辨不出喜怒地說:“村口的水溝不深,隻是二叔醉得厲害,一時沒看清路卡了下去,我們到的時候他正站在半腰高的水溝裡上下兩難,再過一會兒估計都要睡着了。
”
而且這人醉了還分不清好歹,路過的村民想拉他起來,張嘴噴的就是下作玩意兒别挨老子。
路過的人心中雖惱卻也不忍見他被凍死在溝子裡,這才忍着怒來徐家報信。
神志不清的徐二叔斜千着身子歪在徐明輝的身上,胸口以下全是滾得打結的髒水和爛泥,一開口噴出的全是刺鼻的酒氣,衣領上還有明顯的胭脂痕迹,濃劣的脂粉香氣和酒味混在一起撲面而來,這人在何處醉成這樣,瞬間就成了擺在明面上的死局。
“老子喝點兒酒怎麼了?
!
”
他醉得分不清東西南北,沖着徐璈就嚷:“你就是個上不得台面的廢物!
老子是你二叔,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叫嚣?
”
“有我徐二爺在一日,徐家就輪不到你這個小兔崽子做主!
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跟我嚷?
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兒嗎?
!
”
“祖父在上座,的确是沒有我說話的份兒。
”
徐璈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,冷冷地說:“二叔心中對我有怨不奇怪,隻是再大的怨也不該做得如此出格。
”
他說完不再理會徐二叔的憤怒,看着滿眼心疼的老太太意味不明地說:“祖母,騾車是借來的。
”
氣得漲紅了臉的徐三叔也在咬牙:“我還險些把這事兒忘了!
”
“進城賣炭的騾車是從村長家中借的,可今日翻車摔進水溝,車闆摔了個亂七八糟也就算了,騾子還摔斷了腿!
”
“斷了腿的騾子還怎麼下力?
隻剩下三條腿的騾子怎麼好意思給人家還回去?
!
”
徐三嬸本來是滿臉嫌棄,可聽到這兒就有些坐不住了。
“騾子斷了腿這可不是小事兒。
”
村裡誰家的日子都不算富裕,養得起拉車的家畜的人家少之又少,若不是有幾分情面在,主人家也不願意把寶貝似的家畜往外借。
一匹騾子價值小二十兩,這對目前的徐家而言可是一筆巨款!
老太太到了嘴邊的反駁徹底僵住,徐明輝扶住不斷落淚的徐二嬸咬牙說:“大哥,騾子的銀子我們會賠的。
”
徐璈要笑不笑地瞥他一眼,淡淡地說:“這筆銀子是得賠,隻是怎麼賠也不是你我說了算的。
”
“祖父,您說呢?
”
老爺子眼看着鬧劇一直沒說話,沉沉的目光落下時,老太太都控制不住打了個寒戰。
她強撐出一抹笑說:“賠錢是一回事兒,可萬幸是人沒事兒就好,隻要人好好的,再……”
“璈兒。
”
“翻車的事兒瞞不住,村長家裡肯定也得了消息,你現在帶着明輝拿上銀子去一趟,把事情的原委跟人家解釋清楚,按市價把該賠的銀子賠給人家。
”
老太太心中懊惱不已,怎麼就一時糊塗把徐二叔放出去了,聞言立馬就說:“是該這麼辦。
”
“我這就去給你們拿銀子。
”
她從所剩不多的積蓄中拿出二十兩銀子交給徐璈,老爺子就說:“璈兒媳婦。
”
桑枝夏茫然地哎了一聲。
“你把明陽他們幾個小的帶走看顧住。
”
罰年長者,晚輩不可看。
徐璈和徐明輝打發走了,再把這幾個小的也帶走也就差不多了。
桑枝夏眼中閃過明悟,一手抱起了徐錦惜,一手拉住吓得渾身發抖的徐明陽:“嫣然,你牽着明煦跟我出來。
”
徐明輝帶着哭腔喊:“娘……”
徐二嬸煞白着臉推了他一把:“聽話,跟你大嫂出去。
”
桑枝夏攆鴨子似的把幾個小的攆到了西棚,老爺子壓抑的怒火逐漸浮上眉眼:“老三,把這個孽障摁在院子裡跪下。
”
“老爺子不可啊!
”
老太太着急地沖着徐二嬸使了個眼色,哀聲說:“現在他一頭一臉的血本就神志不清,說再多也是對牛彈琴,還是先把他的傷處理一下,等他酒醒了再說吧。
”
徐二嬸低下頭說:“老爺子,二爺這回是辦錯了,可醉着酒說不清理兒,他這樣保不齊會受了病氣,您手下留情改日再罰吧。
”
她直挺挺地跪了下去,東倒西歪的徐二叔卻還在叫嚣:“罰?
”
“我做錯了什麼憑什麼罰我?
!
”
“家門破滅不是我的錯!
淪落至此也不是我的錯!
”
“就因為我不願跟着你們一起自甘堕落,所以就是我錯了嗎?
!
你們憑什麼說我有錯?
!
”
他赤紅着眼站起來,徐二嬸帶着驚慌去扶他:“二爺!
二爺你别胡說了!
”
“誰說我是在胡說?
!
”
他掙紮幾下沒掙脫攙扶的手,惱怒之下朝着徐二嬸窩心就是狠狠一腳:“自甘堕落的下賤東西!
”
“一個商戶賤女高攀了我的榮耀,是老子給了你榮華富貴!
現在你瞎了眼去給長房的兔崽子搖尾巴當狗,早知如此老子不如要了你的狗命!
”
徐二嬸被踹得狼狽滾遠,又悲又怒地說:“二爺你是失心瘋了嗎?
!
”
“老爺子和老太太還看着呢,你……”
“你還敢拿人來壓我?
!
”
徐二叔怒不可遏地喊了起來:“老子現在就弄死你這個賤人!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