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7章 要想人不知,除非知道的人全死
桑枝夏來時就十人護衛,一輛馬車,回去的時候身後浩浩蕩蕩地跟了四十來個人,激起煙塵無數。
進村後跟着的管事無話找話,奇怪道:“我上次來洛北村還是挺熱鬧的,今兒怎麼都見不着人?
”
桑枝夏心說你當然見不着。
為了今日的動作不吓着人,桑枝夏昨晚特意派人挨家挨戶叮囑過,今日都好生在自己家裡别出來走動。
消停得很。
桑枝夏沒說話,緊跟着的靈初撇嘴說:“村裡人大多都是在農場求活路,驟然得知要換主家,這會兒大約都在那邊等着見新東家呢,哪兒有閑工夫在外頭亂竄?
”
“前頭就到地方了,你們跟緊些,稀稀拉拉地讓等着的人見了,還以為以後的主家是個沒規矩的呢。
”
被嗆的管事滿臉不滿,但看着靈初腰間橫着的長刀又生生逼着自己把不幹淨的話咽了回去。
一行人安靜地穿過村子到了農場的正門前,桑枝夏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退,原本散在周圍的護衛也都靠近了許多。
靈初胳膊一展攬住管事往後扭的脖子,大咧咧地說:“到了到了,都跟我進去瞧瞧。
”
“後邊的都跟上!
”
跟着來的人雖說都得了彭遠亮的事先叮囑,但礙于少幾分警惕,乍然間沒發現有什麼不對的,呼呼啦啦地跟着進了農場。
桑枝夏意味深長地抿緊了唇,垂下眼看着手中缰繩,淡淡地說:“這邊就交給你們了。
”
宋六低笑道:“東家放心,到了咱們的地盤上,一隻蚊子也飛不出去了。
”
全都進了農場的人群中毫無征兆地爆出了一陣驚恐的喊叫聲,可這聲浪猶如大浪中的一點小小水花,很快就被摁了下去。
桑枝夏确定不會再出差錯了,準備動身離開,這時候許童生一路小跑追了過來,小聲說:“東家,雲貴說想見您。
”
雲貴等人今早就被捆了,全都在嘴裡堵了浸了麻藥的紗布,爛腳蝦似的癱在了圈出來的地窖裡。
許童生想到從昨晚到今日所見的一幕幕,苦笑道:“他……”
“我見他作甚?
”
桑枝夏挽了挽手中的馬鞭,輕描淡寫地說:“不過是個内賊,這時候要說的除卻辯解脫罪,無非就是想戴罪立功,但我不需要。
”
這種人的忠誠,拿來無用。
許童生愣了下,遲疑道:“那依您的意思,這些人該如何處置?
”
“孟培不是在麼?
他會處理幹淨的。
”
山匪出身的孟培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,要雲貴等人的命很簡單。
似乎是注意到許童生眼中一閃而過的不忍,桑枝夏低笑道:“許叔,沒有雷霆手段,不顯菩薩心腸。
”
“我為今日布局許久,還讓蘇文生和王傑他們裝了一遭死,不見血是不可能的。
”
隻是蘇文生和王傑的死是做戲,雲貴等人要面臨的就隻能是真的了。
許童生無可奈何地歎了一聲。
桑枝夏收回目光,輕輕地說:“許叔心腸軟,隻怕是見不得這些,不如就先回家歇着,等都辦完了我再請你過來?
”
許童生婉拒了桑枝夏讓人護送的提議,自己背着手走了。
桑枝夏站在馬身側面安靜地等了一會兒,确定進去的人都控制住了,把缰繩扔到成一手中:“這邊盯緊了,我先回家去等消息。
”
“是!
”
桑枝夏前腳剛進門,後腳張師爺就到了。
跟張師爺一起到的,還有不久前在縣衙簽字畫押的契書,一共兩份兒。
張師爺低聲說:“大人說了這是個要緊的物件,讓我趕着給您送來也好安心,除了今日的兩份兒,還有這些也是要交給您的。
”
彭遠亮之前在西北三城大肆開荒耕種,共計登記在冊的耕地三千餘畝,地契全都在此,上頭已經換成了桑枝夏的大名。
桑枝夏打眼看了一圈,失笑道:“劉大人的動作倒是夠快。
”
“可說呢,這些都是一早就備着的,哪兒有不快的理兒?
”
張師爺笑着解釋:“彭遠亮那狗賊早前登冊的時候,隻說一城一張便可,總共就落了三張地契,一張千畝。
”
“他為了讨好大人,落契時隻在空白契書上寫了自己的名字,其餘都說不必多看,大人稍一轉龍鳳,這契書上的契主自然就好變換了。
”
桑枝夏變成契主,彭遠亮變成賣家。
在這些東西送到桑枝夏眼前的時候,官府的記檔存案也都安排好了,絕無差錯。
桑枝夏撣了撣手中輕飄飄的幾張地契,玩味道:“彭老闆人呢?
還在縣衙呢?
”
“說起這個,多虧了您給的東西得用,那人還睡着呢。
”
齊老給了一瓶子失魂醉,一滴便可讓人入夢多日,可劉大人心狠手黑,一瓶子全倒進了彭遠亮的茶盞裡。
張師爺出發的時候,彭遠亮被捆成了五花大綁的豬,卻半點反應也無。
張師爺解恨地咬牙:“那藥效太好,隻怕到了斷頭台上的時候,人也醒不過來呢,倒是便宜了那厮。
”
桑枝夏不置可否地挑眉一笑,謝過了張師爺想留人多坐坐,張師爺卻擺手說:“您這頭是打點好了,可别處的事兒還多呢。
”
“我今日就不多留了,告辭。
”
張師爺走之前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:“對了,來之前大人讓我跟您說,大營那邊的人也都順利,外來的烏合之衆擋不住咱們西北之地的染血刀鋒,請您務必安心在家等候,傳回的消息必定都是好的。
”
桑枝夏真心實意地說了聲多謝,仰頭看着逐漸升高的日頭,緩緩攥緊了袖口中的拳頭。
隻盼一切皆如所願……
與此同時,冰冷的大刀破空斬落,雙目圓瞪的腦袋砸進泥裡滾出去老遠,四周肅然一靜。
打馬沖上前來的邬連飛快地說:“徐少主,這邊已經掃幹淨了!
”
彭遠亮借着商隊來往之便從各處弄來隐藏在此的人手無一生還,悉數斬殺于今日!
徐璈擡手擦去額角被飛濺到的血漬,淡淡地說:“一把火燒了,别留什麼痕迹。
”
“吳副将那邊呢?
”
邬連眼底洩出一抹陰冷,帶着散不去的寒氣說:“順藤摸瓜共計抓捕六百三十二人,一個活口沒留。
”
“跟彭遠亮有過交集的人呢?
”
邬連心頭一驚,低聲說:“關聯之人破千,其中還有兩個是西中的官員,據查這些人并不知彭遠亮前來西北的目的,隻是收取好處給了些便利,這……”
“殺。
”
徐璈冷冷地吐出一個殺字,側目看着臉色微變的邬連說:“今日不殺盡了,來日再說起這麼個人,就是隐患。
”
“而且不光是我的隐患。
”
“邬軍師,要想人不知,除非知道的人全死。
”
“這樣的道理,還用我跟你說麼?
”
過了今日,世間一切跟彭遠亮有關的人或事都會被抹除殆盡,聽說過他的人或許不少,但不會再有人知道這人來西北到底做過什麼。
全都一次斬除盡了,桑枝夏今日新得的三處莊子,幹幹淨淨,永無後患。
邬連被徐璈勃面而出的冰冷殺意刺痛眼球,轉念一想自嘲搖頭:“是我寡斷了。
”
“來人,前去傳令!
”
“一個不留!
”